她如今最大的仇人就是太子叶拾青和陷害楚家的幕后黑手,自然是想报,可他说的是哪个仇?

不待她从迷糊中出来,霍尽珩坐直身子,算是命令:“三日后娶我,八抬大轿不得少,喜婆乐队不得少,十里鲜花铺道亦不得少,别的男子娶亲如何隆重,你便得如何隆重。”

楚檬惊得嘴微张,她以为他会觉得堂堂权倾朝野的大督主娶一个冷宫弃妇是很丢面子的事,必然是能多低调就多低调,却不曾想他竟然反着来,高调至此。

“为何?”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信。

霍尽珩唇角斜勾,像笑,可仿佛又带着莫名的狠厉:“替你报仇呀。”

楚檬:“……”

必然不是他的真实目的。

替楚檬报仇的说法确非霍尽珩的真实目的,他的目的,是要好好跟那个在背后算计自己的人玩一场游戏。

春猎遇刺一事,虽说是叶依凡故意谋划而为,但她不会想要自己的命,那些杀手……

怕是有人暗中将棋盘上的棋子给换了,让一场假遇刺,变成一场夺他性命的真谋杀。

既然想玩儿,那他就陪这个人玩儿到底。

玩儿到将其送入地狱为止!

虽眼前人隐隐含笑,可楚檬无端就是觉得那表情很瘆人,仿佛里面藏着某种骇人的东西,随时可能喷薄而出将人吞噬一般。

可细想想也是了,虽身体是自己的,向来乖巧伶俐,但如今里面住的灵魂毕竟是阴狠残辣的霍尽珩,有此迫人的狠势也属正常。

愣愣点头:“哦。”

之后霍尽珩又靠回床头闭了眸子,直到秦苍匆匆回来,才再睁开。

秦苍提了两个食盒,一个给小蛮,另一个自然是给自家主子。

见他不忘考虑小蛮,楚檬心里是高兴的,为了给他们主仆留些空间,她领着小蛮去了外面。

霍尽珩当真是饿极了,本还想着在属下面前多少顾及些形象,后索性放弃,反正如今用的是楚檬的身子。

新鲜美食入腹,饿得快虚脱的身体终于好受了些,只是不知是否因这女人胃小的缘故,并没吃多少就饱了。

秦苍依照楚檬的吩咐,顺道去太医署拿了伤药,督主的伤位于右肩后侧,他本准备给督主上药,可手握药瓶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放弃了。

这是女人的身子,他不方便碰。

“属下还是去唤小蛮来吧。”

小蛮作为楚檬的丫鬟,替这身子上药最为合适。

然,霍尽珩却令:“让楚檬来。”

秦苍微顿,略惊,可转念想想,也合适,便依令去了。

楚檬进来的时候,霍尽珩已经拨开右肩染血的衣裳,露出了白皙的肩头。

她倒也不觉得别扭,毕竟本就是自己的身体,只是看到肩背处那条骇人的血痕时,不禁心疼。

不过跟霍尽珩身上的伤相比,似乎又不值一提。

未有一言,径直过去给他处理伤口。

沉默在二人之间流转,直到包扎完,霍尽珩才开口,问:“我身上的伤如何?”

问的是他自己的身体。

这份罪,倒是让这女人代他受了。

楚檬正整理药瓶的手顿了顿,面色淡然,仿佛那些伤并非痛在她身上:“一直有上药,相信很快便能愈合。”

实则,今日宫里宫外几次奔波,痛意更明显,怕又有裂开的迹象了。

霍尽珩也没再多言,自行将衣裳整理穿好。

恰时,楚檬将药递给他:“伤口不能沾水,每日记得上药。”

霍尽珩接过,亦抬眸看她:“秦苍已经告诉我皇上下令将楚家人从大理寺移到缉事厂一事,此事暂缓,待我出来之后再说,这三日你只需专心筹备婚事即可。”

楚檬是站在床侧的,霍尽珩本就身高,这样看坐在床沿的他,颇为垂眸,可眸中不安却盛起:“你……不怪我私做决定?”

楚家被安的是谋反之罪,并非小事,刚刚她并未细细告知,便是怕他问责。

霍尽珩面色漠然,未答,反问:“你自信楚家无罪,凭什么?”

楚檬眉头微皱,一时难辨此问深意,因她不知霍尽珩对此事到底为何态度,是如旁人一样认为楚家谋逆之罪铁证如山,当诛九族,还是亦觉得此案证据不足,需待深查。

不理会她的疑惑,霍尽珩再问:“据我所知,大理寺调查结果虽是罪证确凿,但你爹楚鹤知宁愿百刑加身也绝口不认,又是为何?”

可他似乎没想听她的答案,亦或者对她的答案并不感兴趣。

只自行站起身子,缩小与她的视线距离,言:“本座可以体谅你救家族心切,但若你楚家当真私营铁矿,涉嫌谋反,那么本座会亲自将你九族送上断头台。”

言语阴戾,听来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须臾,又补充:“当然,若楚家果真蒙冤,那么该上断头台的,就是幕后之人。”

缉事厂虽然不是件件案子都光明磊落,但楚鹤知与十八年前大公主兵变一事有纠葛,这其中还牵扯到藏匿的那二十万兵马,此于朝廷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所以此案马虎不得。

霍尽珩的话虽让楚檬心颤,但她也捕捉到一点信息,他有意查清此案。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楚家有处伸冤?

她看进他眸中,不似以往那般胆小惧他,而是眸光坚韧:“我想求一个真相,如果楚家当真有罪,虽诛九族我也自当认罪,可若有冤,我恳求你能施以援手,我楚檬愿意拿性命作报答。”

霍尽珩勾了勾唇角,冷漠的面色有了些许缓和,行过她站在门口看着外面:“本座手上的命多得是,要你的何用。”

这话在楚檬心底掀起一阵寒栗,早该想到的,求霍尽珩办事,无异于跟阎王谈条件。

可她别无他法。

去到他身旁,看他:“做牛做马,自当从命。”

听此言,霍尽珩鼻间发出一声弱不可闻的嗤笑,面色却一如既往的冷寂,未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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