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的朔北城极冷,人烟稀少的官道上一群衣着单薄且身上污迹斑斑的女子正颤颤巍巍缓步前行。

啪——

一道鞭笞声在寂静的雪地中骤然响起,落至队尾的女子被一把抽翻在地。

“给老子走快点!”断后的官兵满脸不耐,丝毫不在意匍匐在雪地中的女子是死是活。

倒地的女子挣扎了几番还是直不起身,队伍前端的冉梓咬了咬牙,迅速褪下仅剩的一件单薄破旧外衫,小跑至队尾将女子扶起。

“能起来吗?”她低声询问,怀中女子虚弱地睁眼点头:“谢谢你......”

啪——

“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又是一鞭子甩下,只是这一次是在冉梓背上,她的嘴唇瞬间煞白,然后不再停留,扶着女子蹒跚着向前迈步。

被雪覆盖的大地上因着他们留下一串细长的脚印,又被紧接而来的风雪湮没了痕迹。

城墙上望哨的官兵本还昏昏欲睡,却在见到雪地中的一对黑影后兴奋了起来,他直起身吹了个口哨,向后大喊道:“东陵官女子来咯!”

东陵官女子是这些边境官兵对那些家族落败后充为军妓.女子的称呼。

*

冉梓一行人被扔在一间破败营帐内,寒风自帐顶的窟窿洞中灌入,她们的身体因着寒冷瑟缩不已。

“我们......会死吗?”刚刚被冉梓救起的女孩披着她的外衫小声开口。

闻言冉梓向她勉强笑了一下,然后摸摸她的头:“不会的。”

小女孩湿漉漉的眼神让她心中悲凉顿起。

就在一月前她还是无限风光的太医院使嫡女,可父亲不知怎得就得罪了宫中权贵,冉家因此遭遇了灭顶之灾,女子皆充为军妓,而未满十六的男子也发配到了边关。

忽然一道大力掀开了帐帘,突如其来的光线打断了冉梓的思绪,她下意识眯了眼。

“把那两个带走。”随行官兵粗暴的将另一侧角落的两名女孩架起,她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强行拖出去。

听着女孩的尖叫与呼喊声渐远,冉梓的手心都被掐出了血痕,她颤抖着蜷缩地更紧了些。

虽然早就知道来到这里会发生什么,但亲眼看着身边的人被带走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室内又恢复了灰暗,谁都不知道下一个被带走的会是谁,突然身侧一名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女孩哭了起来,一个人带着一群人,转瞬间整个室内都是女子的抽泣声。

冉梓被她们的哭声染得心情烦躁,却又无可奈何。

不知过了多久,门帘又被撩起,冉梓只觉外面的寒风更甚了,吹进来割的脸颊生疼。

“你们谁的父亲官阶最高?”为首的官兵睥视她们大喝出声。

而视下的女子们皆如受惊的鹌鹑一个个颤微着不敢说话,官兵失了耐心,大手一挥指了指冉梓身侧的女子:“就她了。”

被点到名的女孩顿时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不......我的父亲只是个郡太守......她——她是太医院院使的女儿!”

女孩疯狂挣扎着,她十指抠地划出道道血痕,而那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冉梓。

冉梓难以置信地抬头,她眼看着架着那女孩的官兵一把扔开她,脚步渐近:“你——”

她刚刚甚至还帮过这个女孩!

得到自由的女孩立马手脚并用爬回脚落,身体因着巨大的恐惧而不停哆嗦,她的眼神闪躲不敢看冉梓。

在这边境,父亲曾经的官职有多大,被贬后的女儿就会有多惨。

毕竟这群受尽苦寒的将士中,看不惯京都官员的大有人在。

“放开我!”手脚均被死死地桎梏着,冉梓用力扭动着四肢却依旧无法撼动男人们的力量。

而在撩开帘子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挤在营帐外边一群黑压压的士兵,他们眼眸中的火焰高涨,有的甚至舔着嘴唇解起了腰带。

“别玩死了。”抓着冉梓的高大军官暧昧向众人吹了个口哨,得到许可的众士兵附和着高呼一声,便再也按耐不住心中饥渴涌上前去。

“老子先看到的那个!”

“给老子让点位置——”

......

冉梓最后的目光停留在帐帘掀起又落下的那一刻,她看到那个以为自己逃离升天的女孩在下一秒被撕碎了衣物,仿若最廉价的玩物任人摆弄。

刹那间,冉梓心中一道隐形的屏障仿佛碎掉了。

十五年来,那些来自父亲的教诲,京都女子的修养以及书中所描写的礼义廉耻在顷刻间被眼前的一幕幕推翻、瓦解。

拼命反抗的四肢逐渐平缓,她眼神空洞地望向苍白的天空,耳边脑中皆是不远处营帐内的污秽言语以及女子沙哑的嘶喊。

她终于明白了,这里是禹朝边境朔北军营,充斥着粗鲁与野蛮,和她曾经生长的地方完全不同。

“少将军。”抬着她的两个人骤然一顿,回过神的冉梓发觉他们的手似乎在颤抖?

“给你们都司的?”成烨绕过二人走向冉梓,微弯着腰,手中皮鞭一挑,她的脸便被板正过来,看清她容颜的那一刻微眯了眼。

这女孩和他记忆中那人的容颜有些相似,可她的身份是不会出现在此等地界的。

他的沉思只维持了片刻,然后恢复正常:“这是第几个了?啧,瞧把人家小姑娘吓得。”

“是是是,少将军,我们这就放人。”两名官兵忙不迭的松开禁锢冉梓的手。

他们运气也太背了,军中谁敢惹这位爷?

“放开作甚,本将又不要。”成烨直起身甩了甩鞭子。

两名官兵:“......”

冉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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