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息怒,齐辂并无恶意,只是有事想向公主请教。”齐辂规规矩矩行礼,姿态谦和。

燕七不确定是否要退下,望向萧青鸾,等她吩咐。

可萧青鸾并未看谁,她小臂抬起,广袖顺着匀润的小臂滑下些许,露出一抹雪腕,腕间赤金花丝镯精美耀目。

她眸光凝着指尖杜鹃红的丹蔻,幸而没被琴弦刮花。

眸中怒意淡去,她嗓音慵倦:“燕七,还愣着做什么?送他去顺天府!”

齐辂清肃的眸光悄然落在她腕间花丝镯上,听到她吩咐,眸中闪过一丝痛色。

软枕暖帐间,她便是戴着这枚花丝镯,藤缠树般攀着他,香软的身子连同花丝镯一道,温柔起落。

可惜,梦会醒。

“齐大人,得罪。”燕七拱手。

齐辂眸光微闪,稍稍敛起痛色,神情淡然:“有劳。”

钟灵山道,背她下山之前,齐辂还理直气壮说她冤枉他,才几日不见,怎么像变了一个人?

对上齐辂的眸子,萧青鸾眉心微动,回望他,眸光带着探究。

齐辂没再多言,深深看她一眼,转身便朝院门方向走去。

他的眼神,凝着许多从前没有的东西,萧青鸾越发疑惑。

究竟发生了何事?他既然再一次把谢冰若安置在细柳巷,便是没在意她在细柳巷小院前留下的遗恨,如今又是想演哪出?

想不通,便不想,萧青鸾不愿再为他费心神。

齐辂生得高俊轩朗,脚步不疾不徐,举手投足是浑然天成的书卷气,似书中走出的最难描摹的玉质君子。

可是,捂热他的心,何其难。

她曾付出能想到的一切,最终也只换来愧疚补偿,即便死在他怀中的一瞬,她没感受到他的爱,齐辂的真心,始终隔山隔海。

“往后有事求见本宫,务必递拜帖,走正门。”萧青鸾望着齐辂走出月门的背影,心口撑着一股硬气,“否则,休怪侍卫们刀剑无眼。”

闻言,齐辂脚步一滞,微微侧首,眸光扫过疏影摇曳的月门石壁,又止住,没有回头看。

她是在告诉他,若下次他再夜闯公主府,就让侍卫们取他性命吗?这次只是让人送他去顺天府,嗬,还真是仁慈。

颀长俊逸的身影,绕过门洞,倏而不见。

萧青鸾身形忽而软下来,凤眸凝着月门上摇曳的花枝竹影,眼睫被夜风吹得微微湿润。

此后,你依约娶你心仪之人,本宫愿祝你们白头偕老,子孙满堂,却不要你们再出现在本宫面前。

齐辂乃朝廷命官,又是太傅最有出息的幼子,琼林苑陆信被打之事,顺天府尹也有耳闻。

所以,并未一板一眼对齐辂施刑责,他当着燕七的面,以大琞律法训诫齐辂,眼角余光关注着燕七的表情。

未见有异,很快便找个合理的台阶下,把二位请回去。

待二人走远,顺天府尹长吁一口气:“哎,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年轻人闹脾气,苦了我这把没根基的老骨头咯。”

京中为官数年,他可不傻,长公主府是什么地方?若非提前熟悉府宅布局,又知晓侍卫暗卫们的交班时辰,齐探花能摸到长公主寝屋去?

那些又是谁告诉他的呢?自然不会是府中下人,还得是长公主本人!

哎呀,原本以为探花郎会是新科进士中,走得最远的一个,入了翰林,将来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没想到被长公主相中,老天都在帮状元郎季长禄啊。

紫宸宫中,萧励翻开一道密折,立时震怒。

“放肆!乱臣贼子竟敢欺瞒朕,顶替举子,混乱朝堂!”萧励气得,双眸泛红,握着折子的手止不住发颤,“查,朕定严惩不贷!”

折子是齐太傅昔日门生,从江南加急送来。

江南一落魄举子在公堂上触柱明志而死,宁阳知府却将此事按下,未加查证,便草草结案。

冒名者和被顶替者乃亲兄弟,一个嫡出,一个庶出,进京前都是山学中的学子,而齐太傅的这位门生,正是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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