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舒的诊所开张,既没举办开业典礼,也没邀请亲朋好友,冷冷清清地挂了个“OPEN”的牌子,便算是在营业中。他本以为前期会很难熬,预计到了后期才会口耳相传,积攒下一些客人。都已经做好了无人问津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开业第一天就接到了预约的电话。
这属实让人有些意外,他一分钱的广告都没打过,这病人是从哪儿知道他的诊所的,难道就是凭他Facebook上寥寥几条工作地点更新的动态?
不论如何,有病看,都算是个好的开始。贺言舒特意把诊所打扫得干干净净,却被告知病人希望他去自己家里出诊。出外勤很正常,给的酬劳也合适,贺言舒没什么不愿意的。
一个多小时前,贺言舒到达了出诊的地点——陈家。
往常的天气总是闷热,昨夜的一场雨却给空气添了几分清爽的凉意,呼吸起来沁人心脾。明亮却不晃眼的阳光毫不偏心地倾洒在整片湾区的大地上,一丝阴霾也没有。
进门映入眼帘的,除了中庭立着的那棵花楹的蓝紫,便是草坪的新绿。
从屋里往外看,木制窗框像是装裱名画的相框,将庭院画面定格了下来,而窗边墨绿银丝镶边的幔帘,又像缓缓拉开的帷幕。
身旁的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说话,贺言舒往窗外轻移了下目光,又看了回来。
以往工作的时候,他都还算认真严谨,只是这人太过健谈,他忍住揉眉心和太阳穴的冲动,端正地拿着钢笔在纸上刷刷记录。
见面前的医生只是垂眸端坐着并不和他搭腔,陈渭阳伸手把贺言舒的胳膊扯了扯,急切地确认:“贺医生,你在听没啊?”
他觉得自己面前的医生很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多,身材英挺,轮廓很硬朗,整个人有种沉稳的气质。
按照常理,年龄越大的医生越能让病人安心,而贺言舒的资历并不算深,本该是让人有所顾虑的。但他简介上康奈尔大学神经生物与行为学博士的学历,以及他整个人体现出来的专业素养,给了陈母一剂强心针,于是她放心地接受了好友的推荐,将贺言舒请来给她儿子“看病”。
陈母的好友...贺言舒倒是记不得了,他经手的病人很多,帮过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他的原则一向是能帮就帮,尽力去治,人命为大。至于自身的得与失,都是次要。
但陈渭阳却很来气,他想知道是哪位“热心”阿姨在他妈耳边吹风,把他喜欢男人的事抖搂了出来,不然哪儿会有今天这一出?
心里憋着难受,陈渭阳就把这股子劲儿移到贺言舒这个医生身上,口若悬河地对着贺言舒抱怨他妈不讲科学,以及他对自己的性向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贺言舒举止言谈很有分寸,尤其又带着医生这个权威的身份,给人很值得信赖的感觉。唯一让陈渭阳不习惯的是,面前这个男人眉目间却总有种疏离和漠然,好像对什么都隔着一层,隔岸观火似的。
这对陈渭阳这种从小被众星拱月着长大、习惯了人围着自己转的公子哥来说,实在是如芒在背。
所以他每说几句话,都要把贺言舒拉一下,提醒他看着自己。
贺言舒也算是明白了,他今天不是来给人看病的,而是来给人处理家庭纷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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