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气,司谣帮她一一捡起。

季姝仪拿餐巾纸包着漏墨的钢笔,这支钢笔是她最贵的一支,女生憋气憋得眼眶都湿了:“笔都摔坏了,你赔我。”

旁边任嘉凯忙哄:“没事,反正都是我送的,下次再送你好了。”

这只是一段小插曲。

见到事情解决,所有人没当回事,教室内的窃窃聊天声重新响起。

小团体的另外两位女生过来安慰季姝仪。

“倒霉死了。”

“没事没事,摔坏的都让她赔你……”

“诶司谣,”陈佳曼忽然转头问,“你高一是在育阳读的吗?我听说你还把以前的同桌推下楼了?是真的吧。”

趴在桌上安静补觉的司谣忽地动了动。

“啊?真的假的?”

“我没乱说,我有初中同学在那读,全校都知道这事,你问她就知道了。”

“我天……推下楼?这么凶的吗?”

季姝仪红着眼,骂了一句:“没家教呗。”

话音刚落。

刺耳的一下座椅擦碰声,司谣直接推开桌子,站起了身。

“她不会也这样对我……”

季姝仪的“吧”字还在嘴边没蹦出来,一抬头,就见同桌转了过来,居高临下,眼珠乌黑,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少女脸颊一侧还印着睡红的一小块,唇紧紧抿着,忍气到了临界点,连脖颈都泛着潮红。

就连头发也还翘着一小撮,小兽炸毛似的。

季姝仪:“你你干什——”

“你、不、是……”

司谣努力憋出了流畅的三个字,又愤愤抿了下唇,没有再继续。

小结巴心里骂骂咧咧的弹幕已经滚动到了超负荷。

她讨厌闹矛盾,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时候。

一开口,连骂人都骂不流畅,在气势上就输光了。

所以司谣没再说下去。

然而季姝仪居然看懂了她的眼神。

——你不是想知道吗?

——我是怎么对以前的同桌的。

那句“没家教”冲破了司谣的阈值。

不单单是笔袋。

她从季姝仪的座位上直接拎起对方的书包,女生只来得及仓皇尖叫了一声。

在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

她走出教室,来到学生稀少的走廊,利落地打开了季姝仪的书包。

对着漫天瓢泼的大雨,从五楼倒下去。

最后连同书包一起,扔进了雨里。

.

“——我靠!”

对面教学楼,因为下雨没打成球的周常烨正好趴在走廊上,目睹了全过程。

“哈哈哈哈哈草,谁这么缺德?玩高空坠物啊!”

他一嗓门,走廊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对面是高二楼吧?”

“挺狂啊,还没高考呢就开始撒卷子。”

对面楼下的花坛里,橘红的书包和的白花花的课本卷子散落了一泥地。五楼的走廊上起初站着一名女生,很快有几人忙赶出来,纷纷扶着走廊栏杆往下看。

隔着一栋楼都能感受到那小学妹的愤怒。

“谁呀?这是考试考崩了?”

简言辞刚从任课教师办公室出来,被几个男生一招呼:“简神,等等雨停了去不去打球?”

“行。”简言辞笑了笑,“你们现在就开始等了?”

“不是,我们都在看对面学妹扔书包,就那个——”周常烨边看热闹边指,忽然惊住,“我靠,哥你过来看看,那不是那个学妹吗?”

“叫司什么来着……”

隔着雨幕,简言辞看见对面走廊上站着的短发少女。

纤细的一小只,孤零零地站着。

即便看不清脸,也大概能猜到她是什么表情。

很久以前。

也是这么一个下雨的天气。

废弃的烂尾楼,伴随着少女惊慌短促的尖叫,有男生被人从二楼楼梯的顶端一把推下。

二十多个台阶,男生滚到底的时候,全身上下不知道骨折了多少处。

浑身的泥沙,校服上,育阳中学橙色的校徽图案浸泡进了泥泞的雨水,

当时简言辞正按熄烟头,低首剥了一颗糖含着。听见动静,从阴影里出来。

男生认出他身上的四中校服,吐出血沫,挣扎着朝他伸出手:

“同,同学……”

简言辞垂着眼,问得礼貌:“你怎么了?”

“你……帮一下我……”

简言辞没有回应男生,反而抬了抬眼,显然是对推人的那个比较感兴趣。

台阶上,少女一头自然卷的蓬松长发乱着,身上也穿着橙白的育阳校服,正远远地往这边看。

她已经推了人,巴掌大的小脸被吓得苍白,浑身紧绷,表面却仍维持着镇定。

也没有逃。

挺敢的。

.

写检讨肯定是少不了。

这回连年级主任都被惊动了。班主任沈东辉正好抓典型,气得当即开了一场和睦共处的班会,两不偏袒,勒令俩闹事的小孩一人写一份检讨。

整整三千个字,司谣连熬两个晚上,才顶着淡青的眼圈把检讨书交给沈东辉。

她写检讨是因为扔同桌的书包。

季姝仪则比较严重,是因为偷拿东西。

好巧不巧,书包被扔在楼底下时,小团体二人组忙不迭地帮季姝仪去捡,居然在一堆东西中找回了自己丢失已久的MP3和手串,还有一些别的小东西。

不是非常值钱,但三人坚固不化的友谊墙遭到了致命塌陷。

司谣也换了同桌。

是个戴眼镜的女生,一年四季梳着马尾,叫陈静静,人如其名,不太爱说话。

一周很快过去。

即将放清明假的周五放学,司谣正趴在课桌上,抬头抄黑板上布置的作业。

教室里的学生们陆陆续续散了大半,安全委员郑宜宁收拾完书包,过来问:“司谣,今天还是你锁教室门吗?”

“嗯。”

“好那我走啦,拜拜。”

今天她要去跟那个齐叔叔吃饭,但司桂珍还在开教研会,所以要等很久。

教学楼内的灯一盏盏熄灭,司谣收拾完书包,去上了个厕所。

刚洗手出来,还没走出多远,她脚步突然顿了顿。

好像听见了一点什么响动。

四中的每层楼都有男女生厕所,但两个厕所之间不是紧挨着的,而是嵌进了一间窄小的拖把间。

此时此刻。

就从这间拖把间里,传出了点诡异的响动声。

一个女生在说话,非常黏黏糊糊的语气:“你不要……”

“这都几点了……反正又没人。”

男生的声音。

司谣缓慢地扭过头,大脑空白地僵滞数十秒。

忽然,她连手上的水珠都忘了甩,动作僵硬在半空中,表情如同撞鬼。

什什什么东西?!

奇奇怪怪的声音还在继续。

司谣连耳后根都是红的,滚烫,讷讷了好半晌,想从这片焦灼空气逃窜出去的前一秒——

耳朵忽然一凉。

有人从后面伸过手,掩住了她的双耳。

司谣被吓得差点弹起!

一瞬间连头皮都是麻的。

像只受到惊吓的仓鼠,半举着刚洗完的手,一动不动。

全世界的声音都被遮住了,只有鼻间嗅到了点那种清新的洗衣剂味道。

就在司谣紧张快到极点的时候,对方一侧的手指松开了点。

然后耳边是男生干净而润泽的一声——

“小同学。”

可能是为了不吵到人,他的气息很轻,扫过了她耳后炸起的绒毛。

语调慢慢地说:“在偷偷听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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