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么厂,都比你做木匠强,家里吃吃喝喝可全仰仗你了,地里庄稼交完公粮,也就剩个口粮,咱不能拉着饥荒过日子。”
崔晖把手锯一扔,瞪了张美丽一眼。“纺织厂村里多少人都盯着呢?我不能让大哥犯错误,再说,我还瞧不上当工人哩。”
张美丽是乡里人,而且是高中毕业,嫁给崔晖,算是下嫁。看着这个死要面子活受罪,三头驴都拉不回的倔脾气。
她一口气吹灭油灯:“睡吧!”
天蒙蒙亮,崔晖就摸着黑起床,他轻轻的穿上汗衫,蹑手蹑脚地拉开了他家历经沧桑的木门。
他的动作很轻,但木门还是发出了低沉的抗议声,好在声音不大,没有吵醒熟睡的张美丽。
崔晖在杂物间摸出他的武器,扛上肩上向牛家坟进发。
牛家坟是田地的别称,村里分配的田地编号是27号,也称27亩地。村里牛姓老辈儿看作宝地埋了人,牛家坟也就慢慢叫开了。
这里有崔晖一亩二分地,种植的是小麦,他像孙子一样,起早贪黑伺候着,治病抓虫除草,还定期的施肥浇水,就这样侯着,它们也不愿长大吃胖。
一亩地700到800斤的产量,要交500多斤农业税,还有乡镇村级的提留统筹。
全国工业基础正在蓬勃发展,只是农村人,舍不得田地,靠着种地维持生计,贩卖一点物资,投机倒把罪就会扣过来,平时老实巴交农民,哪敢冒那风险。
牛家坟的一亩二分地儿,这是崔晖来这除草的第三天,早上就是图个凉快,回去还不耽误做工。倒不是说人勤快,而是那个都指望不上,只能像无头苍蝇乱忙活着,但贫穷依旧。
除完草后,崔晖在地头上搞了野菜,准备给张美丽换换口味儿,给儿子补充营养,天天咸罗卜那营养哪儿够,好在菜园子里的菜,也接茬了,几天时间就有吃不完的绿色蔬菜。
回去的路上,崔晖看到村集体的土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放下锄头,顺着窑坑下去,发现地势平坦,昨天下的雨水还孜孜不倦流下来,这里可以养鱼,除了鱼苗几乎没有成本。
这是七十年代的土窑,由于产量不高,又费时费力,就停产了。乡政府重新统筹另选地址建了一个现代化的砖厂。
土窑留下的遗产除了它破烂的本身,还有一个十米深的土坑,有一万多平左右,这个窑坑大小决定着它曾经辉煌和成就。
崔晖觉得这是天然的养鱼塘,他估摸着这还是一块无主之地,必须尽快去村里备案。晚了,被别人占去,他的养鱼塘就要泡汤了。
回到家,张美丽糊了一锅玉米糊,今天难得还有黄窝头。
崔晖笑笑:“挺着肚子,还做什么窝头,动了胎气多不好。”
“昨天晚上你说梦话,说牛老三家白馒头好吃,还流了口水。”张美丽说着把窝头端上桌,“咱们家没有白面,就做了黄窝头,等五月收了麦子,我给你做一回白馒头。”
“夫人,我准备养鱼儿,你什么态度。”崔晖想养鱼儿,就必须说通张美丽,他殷勤的拿着黄窝头塞到张美丽手里,有些兴奋,还有一丝期待,“一会儿吃完饭,我去找大哥,把窑坑先占下来。”
“你准备在窑坑养鱼吗?我们这儿,除了下雨攒点水,哪里有水啊!”张美丽说出了自己想法,她坐在崔晖身边握住他的手,“不过,想做就去做,但事先说好,我只有三十块,孩子也快出生了,我们得紧着点。”
“噢!!!”崔晖一脸兴奋,钱虽然不够,但张美丽还是选择支持自己。
拉一个伙计一起做,他盘算着,“我要二十就行,剩下的我拉个伙计凑。”他对张美丽说。
“干年在家,等吃完饭,我去找找他,让他帮我出谋划策,肯定赚钱。”
崔晖信誓旦旦,成大事者都有谋士助道,干年是从小一起玩泥巴长大的,是大哥的同学,又是大学生,由他助朕,这江山迟早要打下来,想到兴头,崔晖一拍桌子“咣”一声,吓了张美丽一大跳,桌上的玉米糊,都差点掀翻。
“你发什么神经哩,吓到孩子哩。”张美丽抚摸着肚子,“宝宝不怕,爸爸不是故意的,宝宝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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