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喜欢来点刺激的。”

季明泽“噢”了声,“坐好,要出发了。”

“好”字没等出口,陆灿只感觉耳边“轰隆轰隆”两声,紧接着一股巨大的离心力传来,甩的他下意识环住季明泽后腰,否则他毫不怀疑自己会飞出去!

等车子开上马路,陆灿想试着松手,然而这辆车太老了,开起来十分颠簸,根本松不开。

“对、对不起,”他不好意思道,“腰借我用一下,我平衡感比较差。”

“.......你抱吧,”前面的人语气为难,“只要别乱动就行。”

隔着衣服,陆灿能清晰感受出对方腹部肌肉的形状。他红着耳朵想,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谁乐意摸。

......好吧,手感确实是不错。

与城市不同,晚上郊区车辆很少,路上只有他们一台摩托车,夜风抚过鬓发,有种别样的惬意舒适感。

陆灿闭上眼睛感受,“季老师,谢谢你带我来三院。”今天他很开心。

“应该是我谢谢你,”季明泽说,“他们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买东西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早知道是来看孩子们,我该多买点零食的,”陆灿忍不住赞叹,“他们好聪明好乖啊,我还以为小孩子都特别难缠,动不动哭着坐地上要这个要那个......没错我小时候就是那种熊孩子。”

“他们乖的原因是没人领养,你现在能看到的孩子大多数在四五岁以上,很难找到领养人。所以他们自己知道自己应该乖巧,如果福利院不要他们,他们就无家可归了。”

陆灿第一次听季明泽说这么大段的话,觉得有些残忍,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他小时候之所以熊,是仗着父母的宠爱。现在能游手好闲不饿肚子是因为有长辈庇荫。而三院的孩子打从被遗弃那刻起,便失去了做熊孩子的权利。

想到这儿,陆灿翻出刚才在教室拍的照片,传到自己微博上。没配文字,加了两个“太阳笑脸”小表情。

客户端显示发送成功,陆灿收起手机,不想继续沉重的话题,开玩笑道:“刚才孩子竟然夸我厉害,还说以后要成为我这样的人,搞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得想个方法掰正他们。”

季明泽却道:“他们没错。”

“哪里没错?除了玩我什么都不会,英语纯属耳濡目染。其实留学那几年我交上去的作业经常有拼写错误,而且我会去国外......也是因为在国内考不上好大学嘛。”

越说陆灿声音越小,季明泽静静听他说完,放慢车速,“在充满童真的孩子眼里,游戏能通关算厉害;在靠乞讨为生的乞丐眼里,能过上不愁吃穿的日子算厉害;在小微企业主眼里,能把公司做到上市算厉害;而在上市公司老总眼里,要做到行业龙头、进入世界五百强才算厉害。不同年龄不同阶层对待‘厉害’的定义不尽相同,如果总用别人的评价来衡量自己,那可能永远找不准自己的定位。”

陆灿一时无言。

从小父母对他没有任何要求,只希望他能拥有单纯的童年。等父母离婚各自再婚后也一直惦念着他,连出柜都持支持态度,属于典型的“孩子开心我开心”型慈父慈母。

等走出校园,朋友们觉得他应该好好上班。段宇扬则是让他规划自己的未来。大家都是站在为他好的角度提出意见,可越是这样,他越茫然。

“那......”陆灿问,“我该怎样衡量自己?”

“别问我,你有自己的标准。”

“我自己的标准?”

“想想做什么事情会让你开心,让你觉得有意义。”

顿了顿,季明泽侧过头,黑暗中他的声音又低又轻,“如果暂时找不到也没关系,等春光灿烂时候再想同样来得及。”

开心......有意义......

陆灿重复着,指尖戳戳季明泽后背,“小季老师,你看着老实,没想到说话挺有道理。”

“这些不是我说的,是从书上看来的。”老实人腼腆地笑笑。

于是陆灿也跟着笑。

算一算,今天笑的次数貌似比这个月加起来都多。陆灿抬起头,就这样一路数着星星,由季明泽送回家。

.

今天运动量蛮大,到家后陆灿身上有些乏,没留季明泽上搏击课。季明泽进来喝了杯水,告别之前,余光瞥见鞋柜装着两双43码男士拖鞋,有很明显穿过的痕迹。

“这两双鞋不是你的吧?”

陆灿正在叠衣服,闻言看看鞋柜,一拍脑门:“是我前男友的,今天打包把它们忘了。”

“我帮你扔掉?”

拖鞋很便宜,段宇扬应该不会计较这几十块钱,陆灿拿起拖鞋丢进垃圾袋,“那麻烦你了。”

把垃圾袋挂在摩托车扶手上,季明泽点燃一支烟,掐在指尖。

伴随着发动机声,烟雾带着陆灿的腐肉渐行渐远,并在下转盘道后直奔火葬场,停在门卫室前。

“大爷,醒醒。”季明泽单脚撑地,拍窗户叫醒门卫大爷。大爷打着呵欠慢腾腾拉开门,季明泽从钱夹中抽出一叠红色钞票,塞进他掌心。

“给你两千,去把这两双破鞋拿进去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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