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冉宏的事过去后,府中暂时安定了些日子,赵兰月得知冉秋的所作所为,想办法找了两天麻烦,但所做的也不过是克扣例银,停掉冉秋院中的开支,终于发现无济于事,最后只能憋着口气待在东院。

终究是个深闺妇人,手段用来用去,也无非是在内宅生活中苛难冉秋一些罢了,冉秋若不在意,赵兰月便是唱戏给自己看,闹上一场空罢了。

只是,那日祖母说的罚跪,依旧是要跪的。

已经是第五日了。

尽管地上放着软垫,冉秋膝盖上依旧有了青印子,冉老太太说了让她自个儿跪在这儿,谁也不许守着,每日只有个丫鬟会在中午送些吃食来,都是些残羹冷炙,冉秋从未动过,只有入了夜,回院子的时候,用一些小厨房备好的饭菜。

冬盏心疼她,可冉秋知道,这五日跪过去了,她心里才得解脱。

父亲和大哥入葬时,她们冷眼相待,她未置一词,冉府的主事权交给赵兰月时,她百般刁难,她依旧忍着,关于婚事,冉芷的算计和祖母的偏心也早已使她心寒。

曾经一起生活了那些年的亲人,一步步把她逼到如今这步田地,冉秋自问不欠二房什么,从来无心去斗,可她自己受了委屈不愿去辩是一回事,维护她的人因为她而受了委屈,她却不能袖手旁观。

忍让并不能使冉府风平浪静,只会让那些人得寸进尺。

她不该,也不必去忍。

与二房的情分早已尽了,至于祖母,她这五日跪在祠堂中为祖母诵经祈福,权当成全了这些年的祖孙情谊,此后她谁也不亏欠,也不愿再无那些人有任何瓜葛了。

“爹爹,恕女儿不孝,不能替爹爹尽孝了。”

空荡荡的祠堂内,冉秋的声音微弱却清晰,“秋儿仗着爹爹疼,自小便任性,如今爹爹去了,我却也不能让您省心,可是......”

她有些哽咽,看着冷冰冰的灵牌,目光有些哀切,“爹爹在天之灵,也希望秋儿过得开心,是吗?”

门后突然传来推门之声,冉秋身后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她回头,就看到一个窈窕身影逆着光立在门口。

“秋儿。”冉芷莞尔一笑,她手中挎着食盒,向冉秋走了过来,在她身旁轻蹲下。

“我听闻这几日,下人们倦怠,送过来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便叫他们做了些你爱吃的,给你送过来。”冉芷疼惜似的看着她,“这才几日,竟就看着瘦了这么多,我知你心里怨祖母,但也不能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是不是......”

她话还未说完,冉秋便冷声打断了她,“我心里并未怨恨祖母,长姐倒也不必急着给我扣帽子。”

冉芷打开食盒的手指顿了一下,看着她笑道,“你这是哪里话?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就当真了。”

冉秋看了她一眼,轻笑:“长姐何必在意我是否当真?只要长姐不曾一个无心在祖母面前随口说出此话,我便在心中感谢万分了。”

冉芷听了此话,笑意未减,“方才在门外听到秋儿的一些话,我还以为你早已不在意祖母如何了。”

“长姐今日来,若只是为了说这些虚与委蛇之话,就别费口舌了。”冉秋闭上了眼,“我不想听。”

“冉宏一事,确实是他有错在先,不过秋儿也做得过分了些,此事这么一闹,倒让彼此间的关系都生疏了。”冉芷并未在意冉秋的态度,仍旧自顾自说道,“听说你遣散了些院中的下人,还新雇了厨娘到你院中,此后便闭塞消息,与这院外的人一句话也不多说,你遣散的那些下人都纷纷找母亲去要差事,倒是给大家都添了不少麻烦,秋儿,何必做到这种地步呢?”

“长姐若是来与我商量此事,还是请回吧。”冉秋道,“这里冷,若今日在此冻坏了,岂非得不偿失?”

几番言语出口都被冉秋毫无动容地阻了回来,冉芷的面色终于有一丝崩动,她将食盒放下,站起身来,理好衣裙,低头看着冉秋道:“你这几日都在祠堂里跪着,恐怕还不知外头都在传些什么吧。”

“你将那些人遣出院去,府中又无空缺的差事给他们,如今连月中都未到,自然没有工钱,母亲将那些人打发了出去,谁知有那一两个怨恨在心的,竟然将你院中藏了一个少年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出去,如今这事啊,已经在京中贵女们之间传开了,秋儿可知道,她们是如何说你的吗?”

冉秋闭目不语。

“待字闺中,便私养一少年在院里,如此不爱惜名节,曾经冉大将军手中的明珠,在冉将军走后便轻易蒙了尘,怎能不让人唏嘘呢?”

冉秋本漠然听着,听到冉芷提起父亲,却再也忍不住,撑着身子站起来,冷冷地盯着冉芷:“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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