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冽清冷的眸子瞥了我一眼,反问:“媚烟,你在残酷的虞美人里长大,应该更清楚,在皇宫里长大的我有没有心。”

我伸手摸着他的胸膛,手下一颗炙热的心有力地跳动着,就像岩浆般灼手,我惊得移开了手,喃喃道:

“你没有心,所以你才会肆无忌惮地利用秋月对你的爱意,让她替你办事。”

“你没有心,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把我推向了另外一个男人”

我边说,泪水就流了出来。

这四年间,我都一直在等着他,夏侯冽知道吗?

这四年间,我尝试过让自己爱上其他人,夏侯冽知道吗?

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回来,就把我的心伤的遍体鳞伤。

夏侯冽听着我自语,过了一会儿淡淡道:“媚烟,你想太多了。”

是,我是想的太多了,才会疯的祈求夏侯冽能给我一点点真心!

我用帕子抹去泪水,红红的眼睛看向他:“夏侯冽,就当骗我,给我一个念想吧,我要继续帮你做事到多久,你才会放我离开,放我自由?”

夏侯冽忽然笑了,黝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我,极轻极慢道:“媚烟,你太天真了,勾心斗角了这么久,竟然还傻傻地相信我会放你离开。”

他掐着我的下巴让我被迫抬起头来,我看到了他眸中一丝细不可察的怒意:“媚烟,我不会放过你的,生生世世,我都不会放你离开。”

“你的这条命是我救来的,该怎么走,该如何死,都是我说了算!”

我身体狠狠一颤,泪水破闸而出,想别过头去,但夏侯冽却不肯放开我。

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腰间,凉凉道:“媚烟,现在取悦我。”

又来了,每次交谈不和,他都这般命令我,他又不是我的客人,我干嘛要取悦他!

我哽咽了一声,推了推他忽然靠近的胸膛,“夏侯冽,我现在不方便,全身都裹着布,丑死了,你去找秋月吧,让她取悦你。”

我话这么说着,心却是在滴血!

推开吧,推开吧,推得远远的,心就不会这么痛了

哪知下一秒夏侯冽反而抱住了我,摸着我的脑袋轻笑:“媚烟,你吃醋了?”

我没说话。

他第四次笑了,挑了挑眉,凑到我耳边低声道:“媚烟,我保证,我只被你一人碰过。”

心中的那抹不舒服立刻就消失了,我自嘲地笑了笑。

果然,女人都是用耳朵来谈感情的生物,明明知道他是在骗我,但我还是心甘情愿地相信。

如果不相信,会活的更痛苦,那我宁愿相信,让自己活的更好一些

他再次叫我取悦于他,我着魔般地一点点褪去了他的衣服。

微黑健硕的身体,比四年前看上去更要强壮结实,也让人更有依靠感。

我不由被他身上的伤疤所吸引,手一点点划过那大大小小的疤痕,有的是一条长短不一的痕,有的是一个小点

这些伤痕上的皮肤都重新长了出来,颜色要比完好的皮肤更粉嫩浅淡,它们仿佛在向我诉说着,这个男人在边疆过的有多么危险。

忽然,我在他的腹下看到了一条新伤,刚刚结痂,我小心翼翼地摸了上去。

夏侯冽忽然闷哼了一声,全身都有些紧绷,他把我的手给抓住,哑声道:“媚烟,多年未见,没想你的媚术竟修炼的如此之好。”

我捂嘴偷笑,最后变成了捧腹笑,直接倒在了他的怀里。

我边笑边喘着气说:“我根本没用媚术,夏侯冽,一定是你在边疆没碰过女人,才会被我一碰就有感觉。”

夏侯冽脸色变得有些黑,但见我笑的这般开心,嘴角也轻轻地勾了起来。

成沁忽然在外面唤我:“小姐,秋月小姐过来找您。”

我心一跳,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把头看向坐在我身旁的夏侯冽,焦急道:“快!你快点藏起来!”

我蹦着跳下了床,把夏侯冽拉向了装衣服的大箱子里,想要把他藏进里面去,哪知夏侯冽竟然主动退后了几步,嫌弃道:“你居然要把我藏在这种地方?”

我扯着他的衣袖,急切道:“夏侯冽,就一会儿,就一会儿!”

夏侯冽不为所动,双手环胸像跟木桩子地立在那儿,动也不动。

“小姐?小姐!成沁小姐过来找您,要把她放进来吗?”屋外,成沁再次喊道。

我挑高着声音回道:“等一下,我刚醒,我要梳妆一下,你让秋月在外面大堂先等一下!”

屋外顿时没了声音。

我心一松,头四处张望寻找着让夏侯冽藏身的地方,在夏侯冽面前左蹦蹦右蹦蹦。

夏侯冽眸中闪过一抹不耐,单手就把我给提了起来。

我慌张地抱住了他,瞪着他刚要叫他把我给放下来,然而这时屋外传来秋月的声音

“媚烟姐,秋月来看你啦,你的身体还好吗?”

心跳的越来越快,我一手抓着夏侯冽的袖子,另一手指了指箱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夏侯冽:

“夏侯冽,如果你不想两个情敌见到你打起来,你必须得藏起来。”

“媚烟姐,媚烟姐!”秋月的声音越来越进,我也越来越着急。

只听夏侯冽轻轻地哼了一声,单手提着我把我甩到了床边,他也跟着上了床。

“砰!”门被秋月推了开来,她先是疑惑地四处看了看,见什么都没发现,走到我床边道:“媚烟姐,刚刚我没进来时在窗边似乎看到了一个人?”

我躺在床上虚弱地笑了笑:“秋月,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秋月歪着脑袋想了想,笑道:“也是,媚烟姐奴仆少,我见他们都在外伺候,你这里不会有人。”

我在心里松了口气,手放在了被子上的某处地方,手下触感传来一片坚硬的阻力,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夏侯冽一直藏在被子里也不是办法,万一他被闷坏了怎么办

我抬头看向秋月,秋月刚好也在看着我,我问道:“秋月,你过来找我是?”

秋月手不自在地拧了拧帕子,“媚烟姐,我听说了。”

“嗯?”

“我听说你被周大人下药了”

“嗯,一不小心中了他的计。”我淡淡道。

秋月继续拧了拧帕子,似是下定了决心问道:“媚烟姐,你有被周大人看到了身子吗?”

我眼神一凝,没有回答。

秋月担忧道:“媚烟姐,这件事传出后,所有人都在说你已经是周大人的人了,我特地去问了阿娘,阿娘说也不说就脸色铁青地把我给轰出去。”

“媚烟姐,怎么办啊,到时候上门求梳拢你的恩客一定会减少很多,你”

秋月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忽然很不想看见她的目光,秋月是真的在担心我到时候没有恩客选,还是担心我因为这件事不能进公孙府?

如果是前面这件,我能理解,但后面这件

我深吸了一口气,秋月如此想要我进公孙府,真的是因为公孙公子是良人的缘故吗?还是,她担心我会跟她抢夏侯冽?

我看着她平静道:“秋月,我是虞美人的姑娘,迟早都要出去接客的,被看见了也没什么。”

秋月眼神闪烁了一下,附和道:“的确如此,但被周大人如此一弄,媚烟姐到时候可能就找不到好的恩客了,还有那公孙府原本想要抬你进府,现在估计就”

我握了握手,装作不在意道:“公孙府根本没有抬我进府的意思,以后你可不能说这些谣言,被人听到误会。”

秋月根本没听进我的话,自顾自地询问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媚烟姐,我听说是公孙公子救了你?”秋月眼里闪过一抹亮光,“自古以来英雄爱美人,尤其你还被英雄救美,或许能发展出一段佳话也说不定。”

我看着她的嘴脸,忽然感到非常陌生。

我的思绪有一瞬间的怔然,随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既然秋月如此想要我找一个良人,那我就好好地在她面前找一个,可不辜负她的美意!

我轻笑:“是的,当时情况危急,是公孙公子进来救我,哦,对了,还有五皇子,他也进来救我了。”

秋月脸上神色明显一僵,不相信道:“当时五皇子也在?”

我笑吟吟地说:“是的啊,说起来”我故意顿了顿,成功看见秋月着急咬唇的表情。

“说起来啊,我的药能解,还少不了五皇子的帮忙,他亲、手、把我抱起来扔进了水缸里,又亲、手、把我从水缸里捞出来。”

秋月手中的帕子被她拧的扭曲变形,“媚烟姐,那岂不是,你的身子全都被五皇子给看光了?”

我意味深长地说道:“是啊,全都看光了呢”

秋月脸色一白,嘴唇动了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腿根部莫名传来了一股痒意,似乎有热气喷在上面,我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秋月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股小白花般的娇弱:“媚烟姐,你跟我说过的,你对五皇子没有意思。”

我回过神来,点头道:“是,我对五皇子没有意思。”

下一秒,我无奈一笑:“只是,免不了郎儿对我有意思啊,俗话说好女怕郎缠,我又被五皇子看光了身子。”

“不可能!”秋月失声道,“五皇子不可能对你有意思!”

我盯着她:“哦,你怎么知道?”

秋月手紧握成拳,小脸绷得紧紧的,“我去问过五皇子,他说过对你没有”

话到一半,她陡然反应过来,一脸歉意地看着我:“媚烟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去问他的,我、我只是太过爱他了,所以就”

我非常理解地点了点头,话语却是调侃道:“秋月,我知道你喜欢夏侯冽,但这男人啊,都有个毛病叫花心,嘴上说着不喜欢,心理可是喜欢的紧。”

大腿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我的身子莫名一阵颤抖。

我在被子上的手重重往下一按,叫你给我不老实!

秋月听到我的话身子颤巍巍地抖了抖,“媚烟姐,不可能的,五皇子不会骗我的,他绝对不会骗我的”

她边摇头边说道,话还没说完,就跑出了屋子。

激走了秋月,我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看着被子里正藏着的某人。

我心想,不把被子揭开,看夏侯冽还能被闷多久。

只是不一会儿,我就脸色微变,明显感觉大腿处有一双手在抚摸着,时不时还捏了捏,忽然,我全身一紧,仿佛有条湿腻的蛇在腿上行走。

我再也忍不下去,一把掀开被子!

夏侯冽慢条斯理地伸出了条舌头,在我腿膝盖处的淤青上轻轻舔了舔,然后在慢慢起身,道:“听人说,唾沫有助伤口愈合,我帮你来试试。”

我气的脸都红了,能把耍流氓耍的如此一脸正经,夏侯冽是我看到的第一个!

我将枕头拿起向夏侯冽砸去,咬牙切齿道:“流氓!”

夏侯冽非常轻松地接过我的枕头,心情很好地问:“流氓是什么?”

“流氓就是你这种专偷吃女孩子豆腐的人!”

夏侯冽沉吟了一会儿,看向我道:“媚烟,我只是为你好而已,你不能辱我名声。”

我:“”表示已气绝。

等我回过神来,夏侯冽已穿戴整齐地站在我床前,问我:“想不想要把周大放入地牢里关几天?”

我嘴角微翘,他这是要替我出气吗?

“只能关几天,不能让他丢官?”

夏侯冽摇头,“不可能。第一,他顶多只是强迫威逼你们青楼女子,这只能是名声臭,更何况你的好阿娘也参与其中,认真调查绝对会不了了之。”

“那第二呢?”我好奇地问。

他看着窗外,声音清冷:“第二,周大是三皇子的人,我可以关他几天,却绝对不能让他在我这里出事。”

我心一凛,虽然从来没见过三皇子,但三皇子作为夏侯冽的敌人,我一直都是记着的。

夏侯冽不愿多说三皇子这个人,临走时特意回头看了我一眼,平静淡漠道:“媚烟,我从来没在秋月面前说过不喜欢你。”

“还有,从始至终,我的帮手只有你这一个。”

我怔然地呆在原地,思绪复杂难辨。

听到周大人因欺压百姓被官府抓住关起来的那天,阿娘唤了所有姑娘去冷心楼。

她坐在高高的主位上,悠悠地品着茶,我们四人皆如蝼蚁般地匍匐在地上,等候命令。

阿娘晾了我们好一会儿,才让我们站起来,当着所有姑娘的面宣布恢复我一等姑娘的身份,还说了关于我们恩客梳拢的事情。

“今年夏至,春花,夏竹以及媚烟,都会对外召集恩客,价高者得,等你们被恩客梳拢了,开始正式接客。”

我惊讶地看向阿娘,道:“阿娘,媚烟还没到及笄的”

“及不及笄并不重要,我们是红尘女子,本就与寻常姑娘家不同,怎么,你有意见?”阿娘冷漠至极的目光看向我。

我装作害怕地低了低头,糯糯道:“媚烟没有任何意见。”

春花“咯咯”地笑了笑,“阿娘,虞美人今年已有三个姑娘及笄,要不干脆把秋月妹妹也算上,刚好凑成四个,到时候对外宣传也好说啊。”

她捂着嘴偷笑:“四大美女同时招恩客梳拢,传出去也是一大盛名呢。

秋月瞪着春花:“春花姐,阿娘要你们三个梳拢,关我何事,我年岁比媚烟姐更小,伺候人没你们厉害!”

春花用阿娘的话回道:“我们红尘女子,本来就与寻常姑娘家不同,难道是秋月妹妹心有所属,所以不愿意让人进行梳拢?”

秋月气的跺了跺脚:“你、你胡搅蛮缠!”

“好了!”阿娘放下了手中拿着的茶盏,凌厉的目光扫了所有姑娘一眼,我们不约而同低下了头。

“就这么定吧,今年夏至,虞美人的四大美人都对外召集恩客梳拢。”阿娘一锤定音道。

离开阿娘的冷心楼时,我特意等了下秋月,秋月从后面经过我身边,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盯着她的背影凝视了许久。

恢复了身份之后,我没再往春花的春园走,也没有去讨好阿娘,阿娘已经要把我们给卖出去,再怎么讨好趁她心意,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

我们这种红尘女子,一被人梳拢过后就能接客,一接客就会狂捞银子,这些年阿娘在我们身上投入的本,她绝对会要几倍几倍的赚回来。

果然如夏侯冽所说的那样,他只能把周大人关在牢里几天,,听说周大人几天后出来时,街道百里炮响欢迎,仿佛这人不是被犯事进了牢子,而是被尊贵的请去里面喝茶而已。

听到这事时,我刚好要全身换一次药,松开白布一看,我起疹子的皮肤已经有些腐烂了,大夫细细看了看,把我烂去的肉一点点剜出剔除!

我死死地咬着唇,汗水狂流一语不发。

弄好后,大夫说情况还好,再上一次药就能痊愈,而且不会留疤。

成沁连忙哭着致谢,抱着我说菩萨保佑,还问我疼不疼。

疼?我是不会疼的,我把所有的疼,所有的痛都转为浓浓的恨意,默默都堆积在心中积蓄着力量,只等有朝一日全部爆发。

我永远都会记得,让我承受挖肉之痛的那一碗酒,是阿娘亲手递到我面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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