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还在收粮是因为杨家祖上没有太祖爷爷这样的经历,没有留下这血的经验教训,那杨子骞根本就不知道这里的凶险,没有三爷这样的担忧”赵青说道。
老太太明亮的神色僵固在脸上。
是啊,无知者无惧!
聪明若沈家天祖,不也因此而倾家荡产吗?
那杨子骞又比当年的天祖聪明多少,没人提醒,他又怎么能看到这其中的凶险?
这次争霸,虽然没有当初朝廷禁海那么可怕,可一旦朝廷打算从外省调粮,潭西的粮价就将一落千丈!
一念至此,老太太脸色煞白。
赵青话题一转,再接再厉道,“今非昔比,一向运筹帷幄的三爷撒手人寰,而孙媳听三爷托梦说,杨家却靠上了大人物,此消彼长,这一场争夺,就算囤粮真的赚钱,赚钱的那个人也已经不是沈家了。”
老太太认同地点点头。
赵青又道:“自古重农轻商,官修的正史几乎没有经商的文字,而商家自己为了藏富,藏势、藏秘,也不轻易有文字遗留世间,三爷说他曾经翻阅大量的资料,只在史记货殖列传找到这样一段话,以物相贸易,而食之货勿留,无敢居贵。论其有馀不足,则知贵贱。贵上极则反贱,贱下极则反贵。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玉。媳妇就特意翻了翻史记,的确是这么记载的”打蛇随棍上,赵青神色郑重地看着老太太,“而食之货勿留,无敢居贵,贵上极则反贱,这都是上了史书的!”
如今粮价这么贵,已经没有再囤的意义了,必须立即抛售!
老太太又点点头。
看到老太太清明的眼底闪过一丝果决,紧张握着冰冷瓷杯的赵青长长舒了一口气。
而泱泱回到蒲柳园的二太太却一愁莫展。
“或许是顾忌大太太吧?”薛妈妈替解二太太的披风。扶她在椅子上坐了,“请道士又要花银子。”接过茗香端上的茶递过去,“月例拖一个多月了,外院始终没银子拨进来。奴才听说,昨儿大太太和老太太关起门嘀嘀咕咕了一下午,也不知说些什么?”
“一定是想裁减内府用度!”吴妈妈说道,“昨儿遇到苏妈妈,奴才就旁敲侧击地试探。谁知刚说了句三爷晚上闹得厉害,还得请慈缘师太进府看看她就当着一堆人唠叨起来,说三奶奶从进府就没消停过,一个人占了二十一人的空饷不说,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可最好的给她送,还今儿头疼,明儿屁股疼,后儿又小鬼缠身闹起来没完没了,也不想想,这府里府外一大家子人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用银子。那银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还说府里现银紧张,大太太正商量老太太怎么裁度呢,哪有银子请慈缘师太进府!”想起昨日受到的羞臊,吴妈妈语气格外的尖锐。
“怕花银子,我自己有嫁妆!”二太太柔顺的眼底有抹深深的恨意。
薛妈妈看了吴妈妈一眼,欲言又止。
“这些年来,她稍有索求,但凡能办到,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二太太忿忿地看着薛妈妈和吴妈妈,“大奶奶当初怀瑞哥儿时。七月半在花园撞了鬼,请慈缘师太进府连做了半个月法事,又要避火,又要躲星的。还要五行属金的人都回避,折腾了多少银子进去,都从公中支了,怕三爷知道了不高兴,央到我面前,我打个哏了?”越说越委屈。二太太两眼发红,“如今不过是想请慈缘师太进府一天,能用多少银子,她就这样推三阻四!”
“银子都押在粮食上,如今连月利都发不下来,大太太也有她的难处,太太您也别往心里去,兴许这都是底下的奴才胡言乱语,大太太根本就不知道。”薛妈妈说着,狠狠地瞪了吴妈妈一眼。
阖府都靠大房养活,大太太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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