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兰今年十二岁,也算是在老太太眼皮底下长大的了”见她盯着名单沉吟不语,大太太就一一指着介绍了一遍,“怎么样?觉得谁合适就直接定下来,我也好让她们早点交了手里的差事搬过去,那么大个丽景阁,也不能天天唱空城计。”慈祥的语气中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尤其你还怀着身孕,少了人伺候可不行!”

赵青慢慢地把名单折好,递还给大太太,“让大太太费心了。”

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大太太刚要说话,赵青已转向老太太。

“孙媳刚进门,原本什么都不懂,有老太太和大太太亲自给把关是最好不过了,只是”她面露犹豫之色。

只是什么?

老太太目露疑惑,却没问出口。

大太太心却腾地悬起来。

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不知道这个表里不一,从不按牌理出牌的三奶奶又会打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牌来,大太太更不敢随便接口,她心思飞快地转着,又仔仔细细地把府里的规矩惯例都梳理了一遍。

感觉各个环节都好好的,连老太太的反应都在她意料之中,一大早眼皮都没眨就同意了她的提议。

这次绝对绝对是再没差错的!

心踏实下来,大太太暗暗冷哼一声,“不过是黔驴技穷故弄玄虚罢了,我倒要看你还怎么往下编?”

一脸笑意地看着赵青。

就听赵青继续说道,“媳妇也是昨晚才听吴妈妈说起,丽景阁被撵出去的三十一个丫鬟婆子中,除艾菊外都是家生奴,和各处管事都是沾亲带故,扯骨头连筋的,把他们都撵出去,这一下,孙媳等于把满府的人都给得罪光了”

你总算知道利害了!

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大太太笑容忽然凝住,心里暗暗惊愕,“不对,如此丢人的事儿,隐瞒都来不及,她怎么就这么大大方方脸色不红不白地说了出来?”当众自爆其短,任人取笑?

尤其自己还是她的死对头!

若是寻常,大太太早已暗骂赵青是天字一号的白痴蠢蛋了。

但两次在她手里吃了亏,大太太此时可是再不敢掉以轻心,竟一字一字琢磨起赵青话里的意思来。

只是,想破了头也没想明白赵青这么自己黑自己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正云山雾罩不明所以,又听赵青说道,“也不知道大太太名单中的这些人是不是和被撵出去的那三十一个奴才有亲戚,又或者和她们背后的管事或那些管事身边的人有关联若是这样,孙媳岂不是引狼入室?”

顾不得继续咬文嚼字地琢磨,大太太脸腾地黑下来。

废话!

大家都在一个府里住着,即便和被撵出的人没关系,也和他们背后的管事有关系,就算和这些人都没关系,也脱不了和那些管事身边的人有来往,除非这个人过死门子,可这样的人又岂会到她的名单上?

这岂不是一竿子把这些人全搂到了!

老太太目光中却露出一抹耐人寻味,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赵青。

何为满府皆敌?

这就是满府皆敌!

赵青只做不见,继续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孙媳的意思,因之前冥婚时以为孙媳死了,母亲也没给陪房,不如趁这机会让母亲从柳河镇那面买些奴才送过来,孙媳用着也放心。”低缓轻细的声音郑重中带着一丝撒娇,“老太太就全当是母亲补给孙媳的陪房了。”

这是什么话?

堂堂这么大一个沈家,还用得着她娘家出银子给买奴才了!

这要传出去,沈家还怎么做人?

老太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阴晴不定。

大太太却再沉不住气。

“三奶奶危言耸听了!”语气虽还平缓,却已不知不觉地带了几分凌厉,“奴才就是奴才,主子赏赐是恩,惩罚是他们的本分,怎么敢记恨?”看着老太太,“不说别人,单说老太太当了三十年的家,一向眼里容不得沙子,按三奶奶的说法,现在这些人一个个岂不是对老太太恨之入骨?老太太更应该寝食难安才是!”又道,“我常听说有怕淋湿衣服光着身子走路的,也听说过怕误了早朝不睡觉的,却从没听有谁怕噎着就不吃饭的!”

老太太也跟着点点头。

“莹儿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些人如果你看着都不中意,就和大太太商量着再换一换。”略做退让,然后一锤定音,“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成了!

大太太松了一口气。

看向赵青的目光赤裸裸露出一丝嘲弄,慢声细语道,“三奶奶若想换谁,待会儿用过饭后直接去缀锦院找我便是。”

心里却冷哼一声。

昨天是疏忽了才让你得了便宜,你还真以为你挺厉害呢?

一个进门三天不到的寡妇也想翻云覆雨?

我呸,真是自不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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