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德皇后当真是端庄持重,今日虽是她的寿宴,但她并未如凤椅之下的众妃穿的特别隆重,只戴了一顶为显正式的金底垂珠五首凤冠,身上是一件掺着金银色丝线的蚕丝线所织的大袖瑞金凤袍,其他的饰品也唯有一对用珊瑚所制成的耳环,虽穿的并不繁杂,但皇后到底是皇后,原本那最为吸引人的筠贵妃在她进殿之后便是黯然失色,却不是因着惠德皇后有多貌美,而是那迫人而下的威视只想让别人瞻仰,而非让人不可视。

方沉裕看着惠德皇后,前世的她受了惠德皇后多番指点才在自己坐上凤位时勉强达到这个高度,方沉裕原本以为自己作为皇后已经算是合格,但如今看到惠德皇后才明了自己还是差了一大截。

惠德皇后道:“今日乃是后宫家宴,虽说是为本宫贺寿,但实则只是想让后宫众位姐妹一聚,因着今日各位公主郡主皆在宫中,便也一同请了来,诸位尽可随意,不必拘束。”说罢,她略一偏头,身侧的太监会意,尖细的扬声喊道:“上膳——!”门口等候的宫女们闻声而入,端着各式各样的菜式到众妃嫔、公主,郡主跟前。

妃嫔跟前是碎金八宝饭,白龙戏珠,八仙迎春,乳酿鱼,雪菜,烧鸡鸭,佛跳墙,水晶龙凤糕,核桃酥,梅雪香糕,芙蓉蟹酥,鲜果彩碟十二道。酒水分别是雨前龙井一壶,竹叶青一缸。众公主前则多了烤全兔,蒸龙虾,牛乳酥三道,共十五道。秀安郡主因成了婚,便随着妃嫔所坐。方沉裕是未出阁的姑娘则是随着未婚的公主郡主所坐,因着这缘由秀安郡主面前便是十二道,方沉裕跟前则是十五道。各个菜色精致如雕刻,香气扑鼻,闻之令人垂涎。方沉裕重生以来已经过了小半年有余,前世她身为皇后,处处谨言慎行,连宫宴上吃菜都不敢多吃上几口,每每后宫聚在一处宴饮,她便需提着神经打起精神来应对各个妃嫔的明枪暗箭,又哪里有什么心思来品尝这些山珍海味?但如今换了视角,她不再是那登高跌重的天下之母,而是一个小小的郡主之女,已不再是这些人眼中紧盯的对象,如今不但放松了下来,看各位妃嫔眼中简直燃着火的模样,似乎边吃还边有一场大戏可看,方沉欲倒乐得开心。

“今天兰婕妤怎么又缺席,这身子骨弱成这样还撑得住么?”

却听身边的一个郡主对她身旁的少女小声道,那少女则不屑的笑道,“兰婕妤生的不美又不讨皇叔叔的喜欢,上次宴会时又出了那么大的丑,她哪里还好意思出席皇婶婶的寿宴?也不嫌晦气。”

方沉裕听的奇怪,但细细看去,的确看到妃嫔中有一个空着的位置,她便忍不住开口问道:“两位姐姐,你们说的那位兰婕妤是谁啊?”那两个姑娘警惕的看着她,方才答话的那个少女蹙眉问道:“你是哪位王爷的女儿?我怎的从没见过你?”

“我是卢征王的孙女,我叫方沉裕。”方沉裕客客气气的自报家门道。

“原来你就是秀安表姑母的女儿?”那少女听了这名字便露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嘲讽表情,“听闻你父亲已被皇叔叔贬官流放,你倒是不简单,竟未被拖累还住在宫中?还真看不出你是个心机深沉的。”

“迟灵,今日是母后的寿辰,你跟裕儿皆在受邀之列,你有什么资格嘲讽裕儿的身份?”一个声音却突然出言嘲讽道。听了这话那名叫迟灵的少女气恼的转过身想要与出声之人辩论一番,但见到说话之人,她却马上噤了声,不敢多言。

方沉裕也惊讶的很,没料到鸿迁公主竟会为自己说话,更没料到的是那名叫迟灵的少女竟然会如此惧怕鸿迁公主。

“迟灵,迟焕,你们两个去后头坐吧,裕儿挨着本公主,省的你们两个说什么闲话。”鸿迁公主毫不客气的扒了迟灵一把,方才还极为傲慢的迟灵如今被推了个踉跄却也没敢出声,与迟焕两人就这样乖乖的去了后面坐。

“裕儿,过来吧。”鸿迁公主热情的召唤了方沉裕一声,又看都没看身后一眼,对宫女道:“把她俩的桌子上的东西都给她们端过去,省的又在背后嚼什么舌根,没得让人看笑话。”

“是。”宫女应道,接着动作极快极稳的将方才两人面前的饭菜都尽数端了过去,方沉裕在心中暗暗惊叹,看这宫女行云流水的动作,看来没少干这事。

“这,我哪里敢同公主一处坐?”方沉裕推辞道。

“让你过来就过来。”鸿迁公主不耐的将方沉裕狠狠扯了过来,她的手劲极大,方沉裕被扯得极痛,但毕竟方才她替自己解了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如她所愿的坐在她身侧,梓澜立刻帮着那宫女将方沉裕的饭菜全部跟着端了过去。

“公主,那两位是……?”鸿迁公主道:“她俩是我两个小叔叔的女儿,前一年是蹭了自己爹的面子才得了个郡主的名号,迟焕还算安分,方才那个嘲讽你的迟灵就是个色厉内荏的大草包,欺软怕硬的惯了,成日这两人就是到处嚼舌根的瞎说话,不过你也不必搭理她们,父皇疼你可比她们多的多,她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嘲讽你?”

“我只是听她们的话有些好奇罢了,倒也没想到她们会借机发难。”方沉裕道。

“不就是兰母妃的事么,你问我就好了,何必要去问她们?”鸿迁公主道:“兰母妃本是肃母妃的宫女,父皇去肃母妃宫里时看上了兰母妃,刚开始比肃母妃要得宠的多,但后来因为小产,每日哭泣便患上了严重的眼疾,去年就几乎已经瞎了,但还是坚持来了母后的生辰,谁知却被人陷害在饭菜中放了些东西,导致呕吐不止,惹得宴会大乱,惹得父皇极为不悦。”

方沉裕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怪不得今年她没有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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