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县城西边有一座两进院子的小神庙,名叫花神宫,县里的人若是要求姻缘,都喜欢去求一张花神符,据说求过符的人家都夫妻和睦。
然则柳溪县位于江南富庶之地,文风极盛,人们知书达理,性情温和,也很难说就是一张符纸的功效。
有那不信的,也有许多人对花神符的功效深信不疑。据说画符的张道姑是天师张道凌的十一代孙女,除了保姻缘的花神符之外,还会一道驱鬼符,一道镇宅符,效用奇佳,不过画符对张道姑修为有损,威力强大的符箓每年也就画个三五张。
可惜,张道姑前月上旬就羽化登仙了,现在花神宫里就只剩下十六岁的小徒弟,不知道花神符还卖不卖。
小徒弟自然也姓张,道号若水。
张若水送走师父后,一直浑浑噩噩,神庙里又没有其他人能劝慰她,一个月来,饥一顿饱一顿,生生消瘦了十斤,原本一张红润的脸颊都有些凹陷了。
这天下午,张若水在神庙里打坐修行,直到天上生了晚霞,依旧没有香客上门,就打算关掉庙门,洗漱睡觉去了。
她刚站起身,突然有一个吊梢眉的小尼姑走了进来,同样是十六七的年岁,光溜溜的头脸,十足的盛气凌人,“你就是张若水吗。”
张若水单手行了个礼,“正是,小师太找我有事吗。”
小尼姑从衣袖里摸出一张帖子递给张若水,“我师父静和师太给你下的战帖,你可敢应战。”
张若水正要去接,小尼姑抬手避过她。
张若水也是好脾气,并没有被小尼姑眼高于顶的模样激怒,依旧好声好气的问道,“静和师太想跟我比什么,科仪还是超度。”
“捉鬼。而且还是夏家那个作恶已久的恶鬼,你可敢应战。”小尼姑勾起一个轻蔑的笑容,大有张若水说一句不应战,她立刻转身离开的架势。
张若水依旧是那副客气有礼的笑容,“有何不敢,明天我就带上家师留下的桃木剑,去夏家除了那恶鬼。”
小尼姑冷笑一声,把战帖放在神像前的供桌上,“希望你说到做到。”
等到小尼姑走了,张若水的脸才拉下来。
静和师太是城东水月庵的住持,水月庵和花神宫的香火在整个柳溪县数一数二,以前一直是花神宫数一,水月庵数二。
因为她师父张道姑比静和师太的法力高强一些。这也是师父初到柳溪县时,下战帖跟静和师太比拼得出的结果。
没想到十多年后,师父去世,静和师太会跟她这个小辈过不去,直接给她下战书。
颇有点一报还一报的意思。
张若水正是知道这一段历史,所以不得不应战。
此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自从师父死后,花神宫的香火一天不如一天,如果她不想办法扭转局面,很可能会饿死街头。
花神宫还是底蕴不足,不能跟传承百年的水月庵相比,水月庵有祖传的百亩田产,就算没有香火收入,也能养活十多口人。
花神宫若是连续两个月断绝香火,她就要把全庙里最值钱的铜香炉拿去卖掉了。
张道姑有捉鬼画符的本事,活着的时候,享尽了人间富贵繁华,非绫罗绸缎不穿,非美食不享,非酒不饮,死后除了这间神庙,半两银子也没有给徒弟留下。
只有几件名贵的道袍,由于料子实在好,拿到当铺去换了二两银子,买棺材,请人埋葬,便都花销的一干二净。
张若水这段时间快速消瘦,也是庙里的香火逐渐稀疏,伙食大不如前的结果。以前跟着师父,天天大鱼大肉,现在连清粥小菜都快吃不起了。
张若水拿起神像前的战书,打开一看,文词无一不雅致,然而那小尼姑并没有假传消息,她最后的希望也宣告落空。
与其避战不出,窝囊的饿死,还不如拿上师父留下的法器去拼一场。也算轰轰烈烈的战死……。
她还不想死啊,她这么年轻。
此时,张若水无比痛苦地意识到,少壮不如力,老大徒伤悲的意境何在。
她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光,都在晨光熹微的游冶中,阳光充足的午睡中,星光漫天的嬉戏里,轻而易举地耗尽了。
她从小跟师傅修习练气之法,体内灵力却只有头发丝儿那么细一点,这就是一天打鱼十天晒网的结果。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