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柔软的手掌在她的脸颊抚过,滑过她的眼角,替她擦去了大片水泽。

“燕大侠,你看宁公子他怎么哭了?这眼泪好像怎么也止不住一样。”

“可能是疼的吧,那脑袋上的伤口正好开在了之前的旧伤上,旧伤加新伤,想不疼都难。”

“旧伤?”

“你看他额头边缘这里,很显然不久之前才磕到过一次头,还没有好全。”

“燕大侠这符咒灰管用吗?敷在伤口上……”

“只能暂时止血,等去了镇子上,你再去弄点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药给他。”

听着周边越来越清晰的谈话声,额头上的疼痛感也越发的强烈了起来,林彩晨颤巍巍的抬手捂住了头,睁开了眸子。

“宁采臣,你这手可别搭在额头上。”燕赤霞急的直呼起她的名字来,忙把她的手拿下去了。

听着燕赤霞喊自己宁采臣,一时间让她恍惚了片刻。脑海里的记忆历历在目,清晰无比,这个名字被称呼了十八年之久,可那时候,她总是管自己叫林彩晨。

现在,宁采臣这个名字仿佛就此生根发芽,与她融为一体。她是林彩晨,也是宁采臣,一朝梦醒,命运加身的时候,她又该怎么能拒绝。

此时此刻她正趴负在燕赤霞的背上,浑身无力的她,微微睁开了眸子,四周仍旧是一片黑暗,强撑着一点力气,忍着剧烈的头痛开了口:“我们还在兰若寺周围吗?”

“当然是了,你这书生,不是明知故问吗?”一旁的小青见小倩一脸担忧的模样,对待她总是拿不出好语气来。

“我刚刚昏过去了多久?”

“宁公子没有昏迷多久,也就大概一盏茶的样子,姥姥方才已经被燕大侠的法力镇压在了兰若寺旁,现在已经没事了。”聂小倩见他眉间总是皱着,以为他是担心目前处境。

“那就好。”

他在记忆里过了十八年,却不曾想现实中不过仅仅十来分钟。往事一幕幕画面在脑海里如同走马观花一般涌现,酸甜苦辣一时齐齐涌上心头,泪水很快再次盈眶。

回忆中的画面声音一段一段的在脑海里交错放映回响着。

——弟弟现在才十岁,就长得这样好看,你说以后会娶什么样的媳妇呢?

——若是咱们女儿以后成了个李清照那般的文学大家,那我以后也说不定还能在历史上被提上一笔。

——写的一手好字是很有用处的,在科举考场上,写的一手好字更容易评甲等。我老丈人就是看上了我写的一手好字,这才将爱女嫁给了我。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父亲那个吃桃都要分一半的人,怎么会贪污受贿两千万两白银?弟弟,姐姐不想死,姐姐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弟弟,你说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呢?她只是一个十四岁没有任何地位权势的普通女人。

每次做了噩梦,在破旧的被裘里醒来,她都会点亮灯盏努力读书,女扮男装考取功名。

为的便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在朝为官,将那冤案彻底调查清楚。

聂小倩见她一声不吭,只趴在燕赤霞肩头默默流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咬了咬唇瓣,递给她一方手帕:“伤口疼的厉害吗?要不要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听听故事就会好些的。”

宁采臣接过了手帕,擦了擦眼角,咬了咬内腮,强忍着淡淡笑了笑:“谢谢你。”

聂小倩见他无心听故事心情低落的很,便也作罢。

几人顺着燕赤霞手中的司南一路向前飞着,看着越来越稀疏的树林,便说明快要到了黑风林边缘。

待到了黑风林边,小青便停了下来,不肯再走了。

她的骨灰早就洒在了这片树林里,寻不着踪迹,她也早就同这片树林融为了一体,也再也离不开这个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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