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小云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多了好多东西,原来程玲出院带着弟弟回家了。谭老婆子说了,妈妈现在要坐月子,她没事就不要打扰妈妈。据说这个时代每个生完孩子的女人都要坐月子,不坐月子的话身体就恢复不了,落下病根,跟坐牢差不多。小云一直很同情古代女人要受这样的罪,没想到自己现在还能亲眼目睹。
之前小云没想到,家里多了个弟弟会导致她的生活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首先,父母根本都没时间理她了。本来杨伟良就很忙,他继续每天一早起来收菜和送菜。但是因为弟弟经常不看时间,半夜也会哭闹,没办法,杨伟良在小云的旁边又搭了一张木板床,两父女就一起睡厅里,半夜里时不时听到婴儿在哭,程玲低声哄睡的声音。小云因为年纪小,醒来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谭老婆子已经在忙活了,她要做几个人的早餐,还要另外用姜煎鸡蛋给程玲。有时小云会偷吃一点点,辣辣的,却很香。幸好家里养了好几只母鸡,鸡蛋从来就没断过供应。在农村,如果家里添了孩子,就要把鸡蛋染红,然后给全村每户人家送两个鸡蛋和一碗放着酒糟的糯米酒。大伯娘和谭老婆子早早就把家里的鸡蛋都染红了分给村里人,村里人都知道程玲这回生了个男娃,真是扬眉吐气了!这杨伟良今年运气太好了,又挣了钱,又生了儿子,村里人都感慨他真是时来运转。
送人的糯米酒是外婆酿好带来的,因为舅妈的预产期比程玲早一个月,外婆干脆一下子就准备了三大坛糯米酒。程玲出院不久,外婆跟着舅舅和舅妈一起探望过程玲,带来了两大坛她亲手酿制的米酒和醋。
坐月子的人都得吃米酒和醋,外婆还另外做了一瓶黑米酒,因为里面放了黑枣,据说这样对产妇是很滋补的。看见那坛黑乎乎的米酒就让小云心里发怵,家里天天弥漫着一阵阵奇怪的味道。
这个奇怪的问题是由那个乳黄色的醋发出来的,人称“臭屁醋”,程玲每天饭后都要喝一碗醋,据说喝这种酸臭的醋能够下奶,对产妇身体恢复也很有帮助。小云偷尝一口后就放弃了,酸酸馊馊的。但是村里的媳妇婆子却喜欢得很,她们登门探望程玲和宝宝,谭老婆子按照习俗烧一锅醋,招呼她们喝一碗,她们喝完了醋,看完了宝宝,也就高高兴兴地离开了,不会做过多的逗留。
除了吃醋,谭老婆子隔几天就要杀一只鸡给程玲炖汤补身子,幸好池塘里的鸡够多。但尽管如此,谭老婆子还是觉得程玲太矜贵了,“我以前生娃哪有吃那么多鸡的?”抱怨归抱怨,但是每次杨伟良捉了鸡回来,干净利落地杀了鸡,就留给谭老婆子处理。谭老婆子没办法,只好把鸡的内脏清洗干净,然后用姜炒熟加米酒烧好,给程玲加餐,整鸡就放在炖盅里隔水炖。小云最喜欢喝鸡汤,不过每次也只得一小碗加一只炖的烂透的鸡腿,加点酱油,非常美味。剩下的大多进了程玲的肚子,因为她还肩负着喂养宝宝的艰巨任务呢。
再说回这个弟弟,弟弟出生后,谭老婆子也非常喜欢,早就找了算命人帮他看八字了。算命佬说这个八字五行缺火,所以名字最好跟火有关。杨伟良夫妻加上谭老婆子三个人的脑袋一起想了几天,又因为这辈的是达字辈,就给婴儿起了名字叫“杨达昌”。
“为什么我不叫杨达云?”
“因为你是女儿,不需要跟字辈。”
“那为什么我叫小云,我五行缺什么了?”小云嘟嘴。
“你什么都不缺。你出生那天,我看到天上很多白云在游荡,我就想你以后像白云一样洁白,一样自由自在,就叫了小云。”程玲没有说的是,谭老婆子一看她生了女娃,都没理过她,更别说帮小云算命了。后来是她出了月子之后偷偷找算命先生给算了一下,说她福气不错,五行不缺,运势不错。
“那我的名字很不错嘛。”小云之前还以为自己的名字是随便起的呢,原来寓意不错。
弟弟杨达昌已经跟小云第一次在医院见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因为奶喝得足,他的脸色好了很多,白白的,小手小脚也开始长肉肉了,像截小莲藕似地,表情一天比一天多。一开始回来都是白天睡,晚上醒,后面慢慢地就变成白天醒的时候多,晚上睡的多,程玲的休息时间也正常了。偶尔弟弟也会发怵婴儿特有的啼叫,那是有可能他饿了、尿了、屎了、困了,或者什么都没有,他就是想哭一下发脾气。程玲天天围着他和他的屎尿屁转,每天天井的洗脸盆上都堆着一盆的尿布。有时谭老婆子帮忙洗,有时杨伟良帮忙洗,小云洗不下手,她还暗暗发誓,以后都不要用那个盆来洗自己的衣服呢,真是太脏了,那尿布上还带着米田共呢。
程玲天天窝在家里几乎没出过门,每天都用毛巾包着头,有时在厅里抱着弟弟哄睡,有时就跟弟弟一起睡,偶尔抽点时间问问小云的学习情况,大部分时间都是陪着弟弟。小云不是不妒忌弟弟的,但是程玲也太不容易了。哎,之前生这个身体的时候肯定也是很难过,而且听说那时更惨,没什么肉吃,奶水都不足。希望妈妈赶紧出月子吧,这样她的日子就好过一点了,小云暗自安慰自己。
终于,在小云的期盼下,这段鸡飞狗跳的日子就要结束了,明天就迎来弟弟达昌的满月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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