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恩现在的意识还没形成那些高级魔法师一样的神识，无法外延体外可以取代眼睛把一定范围内的所有事物都瞧得清清楚楚。
按理来说他是无法看到类似幽灵这样的物体。
但他可以感知外界的能量。
通过感知能量的波动，他闭上眼睛也能清晰地在脑海里分辨出布里斯等人的形貌和所在位置，因为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热量形成的能量团就如同火红的剪影一般清晰可见。
因为精神力消耗过大，杰恩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屋子里这团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能量体，驱使能量线体扫探到后，他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才发觉一个由微淡蓝光构成的人形物体。
这种蓝光自是由这个物体散发出的能量所构成，就像布里斯他们身体所散发出的热量在自己意识中形成的红色剪影。
这显然就是布鲁格所谓的幽灵，用眼睛是完全无法看到的。
这幽灵与杰恩驱动的能量线体发生接触后，似乎受到了某种它难以承受的伤害。
它原本是大大咧咧地站在杰恩身后，现在却直接跪在了地上，淡蓝色的身影（杰恩对能量的感知）止不住簌簌发抖，似乎正经历着可怕的痛苦。
发生这样的事显然完全超出了它的意料，以至于它都来不及逃走。
杰恩不动声色地给布鲁格又斟了一杯酒：“师父，你就别吓葛姐了，还是再谈谈我母亲的事吧，因为你还没有具体地谈到她。”
布鲁格点点头，这次却没端起酒杯喝。
而是双手把酒杯捧在手里，举过头顶。
以一种类似祭奠的礼仪把酒缓缓地全洒在地上：“你的母亲，乔安娜女士，伟大的法隆夫人，那是一个集美德与智慧，善良与忠贞于一身的伟大女性，她的到来，让铁锤镇的天空都明亮了起来，就像一颗温暖的太阳，永远悬挂在铁锤镇人民的心间，就算是最猥琐的狂徒，在她面前也恭顺谦卑得像只绵羊，她那无法赞誉的人格魅力，让所有认识她的人，都会自觉地保守住她身份的秘密，在铁锤镇三年的时光里，亚历山大五世派出的鹰犬始终没有嗅探到她的半点消息……”
杰恩一边热泪盈眶地听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用感知观察躺在自己身后地上的这个幽灵。
只见它淡蓝色的外形明显变得更为黯淡了，腰部一条红线变得格外明显，跃动出比这个幽灵本身散发的能量要强好几倍的能量波动，就像它已经被点燃了一般。
杰恩无比惊讶，从它抽搐扭曲的形状来看，显然它自己已经无法自救，只能等着寂然燃灭。
布鲁格继续说道：“……这还不算什么，你母亲虽然躲过了那个糊涂而无能的亚历山大五世的迫害，却受到了暗影联盟和地下魔法工会的追杀……”
杰恩早对自己母亲去世的原因有所怀疑，一听之下凛然皱眉道：“师父，你的意思是不是我母亲是被这些家伙……”
布鲁格摇了摇头：“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孩子，你还在等什么？就这样冷冷地看着吗？”
大家都被他这句莫名奇妙的话弄得不知所以。
只有杰恩被吓了一跳，愕然地像完全不认识布鲁格一样看着他：“师父，你难道……”
布鲁格显然已经完全放开。
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同时手中很快捏爆一颗煮熟了的蚕豆。
一股比蚕豆本身香味更浓的气息立马窜进众人的鼻孔里。
眨眼间，除了杰恩之外，布里斯和葛瑞丝父女都趴倒在餐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杰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脸懵然地看着这个忽然之间变得如此陌生的师父。
“孩子，觉得很意外是吧？”
“是……”
“那你说说看，以你现在的见识，觉得师父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杰恩咽了咽口水：“莫非师父是个魔法师？”
布鲁格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杰恩：“难道你认为有神识的就是魔法师吗？再想想看？”
杰恩索性往大了想，满脸期待地说道：“难道师父是教会贤者？”
毕竟师父能和自己的外祖父洛蒙主教是好朋友，这个身份还是对得上的。
布鲁格哈哈大笑：“可我明明不是教会的信徒。”
杰恩实在无法猜下去，摇了摇头：“师父，我不猜了，你就直接告诉我吧。”
布鲁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指着空空如也的地面严肃地说道：“要我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得先把它救了再说。”
杰恩有些不理解：“师父，这幽灵明显是不怀好意的暗探，为何要救它？”
布鲁格皱起了眉头：“因为它也是一个生灵，难道我们基于善良的怜悯，一定要区分敌我？并以此为原则生生地竖起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杰恩有些不好意思道：“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是觉得一个幽灵无关紧要，不配得到你的怜悯？”
这话自然远比方才那个说法更为严厉。
显然布鲁格对杰恩在对待此事的态度上很不满意，已经非常生气。
杰恩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个严重的错误，很是惭愧地回答：“徒儿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布鲁格恙怒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一些，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你永远要记住，善良也是一种能力，这种能力不应该被打上任何标签，它只能也只应该遵循我们自己的内心，甚至在很多情况下，我们要跳出所谓的世间正义，站到世间正义都无法达到的高度，才能让我们的善良保持足够的纯净，而不至于变成我们自己都憎恨的伪善，而伪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却是世间最大的恶。”
杰恩听得既懵懂，又似心中被打开了一扇自己从未打开过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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