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雨过天晴。
一场秋雨打落了艳丽的花儿,颓败在地上,被驶过的车轮碾入泥尘。
天朗气清,素蝶心中一片明媚,用吴语唱了一段新流行的曲子。歌调明快,轻清柔美,酥得骨头也化了。
司机不禁叹道:“杨老板好嗓子!”
惊鹊听得惯了,倒觉司机没见过世面,冷嗤了一声:“她的戏才是一绝,却又不唱了。”
又向素蝶道:“你又在盘算什么?程澈看中的不是我。”
素蝶笑道:“你面皮子也太薄了些,我全看见了你还不认。他若未看中你,又怎会约你今天在金轩酒馆相见?”
惊鹊见她误会,心下生气,不愿与她解释,转过头望向窗外。
素蝶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与程澈交往,万万不可让程夫人知晓你的身份。”
“她总该知道的。”
“但不能是现在。”
惊鹊闻见她身上隐约的香气,情不自禁地挨近,又一把推开:“你日日猜别人的心,何曾猜过我的心。”
素蝶吟吟笑着:“需我猜的人都离不过算计。你是我的家人,直来直去便可,何须弯弯绕绕?”
惊鹊盯着素蝶削瘦的侧脸,不禁失了神。
这样一张俏丽的面容上,总是挂着一抹柔媚的笑。
关师傅死时,她笑着;嫁与年近半百的李兰生,她笑着;为父亲立衣冠冢,她仍笑着。
好似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她有多余的情绪,也没有什么是她在乎的。她往那人群里静静一站,只微微一笑,世界便都是她的。
这样一个七窍玲珑的女子,谁见了不爱?
惊鹊其实不恨她的。
——只是在找个由头掩盖心里的另一个念头罢了。
“到了。”车停在丽景戏园门口。
林小鹤慌慌张张地疾跑出来,见了她们才停下:“这两天喝得多了,竟忘了昨天是师父超度的日子。”
素蝶见他没头没脑的模样甚觉好笑:“师兄,你这是去哪里快活了?”
林小鹤挠挠头:“凤仙阁有个叫泠儿的姑娘,总遭人欺负,我偶然帮了她一回,她便留我喝酒。”
素蝶眨了眨眼:“一喝就喝了两天?”
“嗯,喝得头疼。”
“哦~”
林小鹤后知后觉,半天才察觉到话外之意,连忙解释:“真是喝酒,没做别的。”
素蝶摇了摇头,往里走道:“当初方致良邀你去上海,想必肠子都悔青了。”
“何来此说?致良对我极好。”
一向冷面的惊鹊也禁不住笑了:“你长这么高的个子倒也是有道理的,看到那棵雪松了么,你同它没有分别。”
林小鹤走到雪松下看了半天,越发不解。
素蝶躺在藤椅上,高跟鞋踢在一边,留声机中放着正流行的曲子,温暖的阳光晒在身上,甚觉倦怠。
“素蝶。”
“嗯。”
“快午时了。”
“去吧。给他看见,但别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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