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一匹匹快马携带捷报出了乌兰城。当天亮的时候,吐谷浑投降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河源郡。

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有人欢喜有人忧。

喜有喜的道理,忧有忧的缘由,喜自不必多说,都是姜万钧这一条船上的人,姜万钧发展得好,大家也都跟着受益。

而姜孝恪和冯治庭就属于“忧”的那一波人,他们不知道姜万钧接下来会做什么,但有一点他们是知道的,那就是他们在姜万钧的这一股势力中,所扮演的角色会越来越不重要。

以前两家在赤水城的宅邸,哪天不是拜访者络绎不绝?

可是现在呢?

人看上去没有变少,可是质量却大不如从前,现在只有那些搭不上车的才会跑他们这里来找出路。以前在席间大家高谈论阔,意气风发,现在席间最多的是抱怨。没人敢抱怨“姜阎王”,偶尔有人流露出一丝怨言也会被人阻止,大多抱怨的目标都是指向杜宇那个“叛徒”。

有埋怨杜宇不讲情面的,有抱怨杜宇目中无人的,还有诅咒杜宇以后倒大霉的。

杜宇以后会不会倒霉姜孝恪还真说不准,他以为姜万钧会拉拢一批打压一批,最后再把杜宇一脚踢开。可仅从眼前来看,姜万钧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有器量。很多人建议姜万钧给盐场加税,可都被驳回了。

姜孝恪也有点搞不懂那位姜县令了。

单单从面上看,“姜”、“冯”两家的日子正在变好,这是有目共睹的。

脚下踩着从西域带回来的精美地毯,喝着传说中的贡酒,吃着山珍海味。

破衣烂衫不见了,人也都变得干净了,族中长辈人人裹着绫罗绸缎,过去的时候烛台上的蜡烛平时都不会点燃,现在一口气摆了十个烛台,恨不能天不黑就点亮。

南来北往的商队仿佛给大家打开了一扇大门,让大家看到了外边的世界。每次商队回来,都会对外边的世界大说特说一番,有个什么新鲜的玩意,很快就会传开。

以前喜欢在训练场上陪孩子们骑马射箭的年长者,现在提个鸟笼子动不动去就去城里遛弯去,这种改变好像是一夜之间发生的,姜孝恪自己都忘了多久没有去训练场了。

在以前,大家都知道财富在马背上,想要不饿肚子就必须学习骑马射箭。现在不一样了,大家哪怕嘴上不说,心里也知道,财富源自于那位姜县令。只要做姜县令喜欢的事就不用担心饿肚子,所以听话的姜氏部落获得了盐场,现在已经开始有人在家里偷偷供奉着姜万钧的画像。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孩子们不再追着小马驹跑了,赤水城里多了不少孩子们的玩具,族地中也装上了跷跷板和滑梯,有先生教孩子读书写字,家里大人在盐场上做工再也用不担心孩子没有带着。

大家都在说这是盛世才有景象,难道他们没有看到“姜”、“冯”两家的影响力正在下降吗?

现在一个城门官都可以不给他们面子,如果他们的马车没有靠右侧通行,一顿训斥算是轻的。

“老爷,唐国公府递上来的拜帖该如何处置?”老管家说话的时候还拽了两下头发。

姜孝恪真想把手上的茶碗丢到那家伙的脸上,一天洗了八遍的脑袋,这是疯了吗?一共也没几根头发。

“不见,从今天起,姜家闭门谢客,一切都等我们县令大人回来之后再定夺。”

“是,老爷。”管家退了下去。

姜孝恪一口喝干茶碗里的水,心中的火气却怎么也浇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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