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花子小姐的眼泪从眼眶滚了出来然后被很快的抹去。花子小姐眼周只剩一点红,“白濑君,非常感谢。”

并不是不哭的人眼泪最珍贵,就算是花子小姐这样的普通人,她的眼泪都是珍贵的。

这与常见不常见并无关系,只是因为我的在意。

在意是会让一个人在眼由普通人成为情绪的载体,成为人群的特殊的。

我知道有很多人以为我不懂感情的。我也不是不懂吧只是看我想不想做而已,毕竟一个ai通过人脸对比都能归类出开心、悲伤这种情绪。

说我不能理解情绪……

我只能说他不懂ai。

ai这种东西,配个扫描仪去看人体激素分泌水平并制造出实时更新的观测图看懂一个人的情绪,还是很容易的。

所有的计划可以完全隔离人心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与时俱进的反派需要考虑进爱这个因素需要考虑重要棋子的立场和他身边的关系网。

冰冷的理智是我而我并不能期望所有人都跟我一样冷酷无情,只考虑目的和利益。人类是有奇迹,这奇迹与我无关却需要海量的计算然后被我转换成几率,成为计划里新的变量。

人类的感性总会轻易摧毁理智所以我才会对理智的人非常欣赏。比如那个森鸥外因为理智占据了他的身躯他将自己活成了利益和横滨,没有自己。

还比如那个费佳。

貌似理智的一般都是立场有些黑的。

可能是我见得少了。

知道我是个恶鬼的熟人实在是有点少。

总的来说,我知道感情,只是不会将它套用在我身上。因为他人对我的感情,于我而言,就是在提示着,我需要去杀死他。

或者更绝一点,这种软肋是我的人,怎么看,都写满了让我去算计,压榨他所有价值的讯息。

这样的结果,与死无异。

花子小姐真正情绪失控的时候,是我将那一堆物品找出来一张有些皱巴巴的纸,脸上有着苦恼的神情,最后,还是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认认真真的写:

福田花子特供打折券,凭此券可以免费领取店内任意甜点。

还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将纸张递给了她,“刚刚想起来,今天好像是花子小姐的生日,没带礼物,就用这个代替吧。花子小姐要不要信我一次,下午来我的杂货店取甜点?”

将花放进花盆里的花子小姐,就在这一瞬间蹲下了身子,哭了出来,我伸出的僵在了半空,最后只能忙脚乱的试图安抚一个情绪崩溃的花子小姐。

“我以为不会……不会有人记得的。”

“啊,这个,我刚想起来的,花子小姐以前对我说过你的生日的。”

虽然只是醉酒后的呓语,不过我耳力很好,可以轻而易举的听到她的话。记住每一个人说的话,并且给他们建立相关的档案,这是我的乐,也是我以前头疼的根源。

头疼的时候,我脑随时随地都塞满了天气变化,建筑用材,精细路线图,还有气息分析出来的一系列信息。

人类的身体无法承受这种巨大的信息量冲击。所以我现在收敛了许多,不在无时无刻的分析周围的一切。

原也的目光在我试图哄花子小姐的时候,近乎是钉在我身体上,可以扎进皮肉一样。

但这是我需要让他看到的。

我提醒他,他需要时时刻刻注意别被我的亲近所蒙骗,提醒他我其实本质从未变过。

年少时说过的话,是需要负起责任来的,不是可以随意忘记的,而他现在,只有赢这一条出路。

一个上午的时间,我将他不知道的这几年,我的变化展现给他看了。

他和芥川都跟在我身后,看着我很熟练的跟我的顾客们友好相处。

“我天生就是一个工具。”

原也想起以前的时候,那时候的白濑与现在的白濑区别很大。他对于人是从始至终的俯视与游离,脸上的细微表情都是在诠释什么是旁观者的冷漠与隔阂。

但是,他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成为他和小羊间唯一的纽带。

沉默寡言,还有一些疏离的温柔。

这是小羊那边对他的印象。

公正者,旁观者,追随者。

这其没有他半点自我的影子。

而在原也的印象里,比这些表层印象更为深刻的是他的本性。

说他情感表达扭曲和不通人情是不正确的说法。在他的世界里,他有一套自我的评判价值的标准,主观性极其浓厚,所有扭曲的表达,都是他清醒的意志的阐述。

他可以清楚的表达出自己的喜好,他喜爱着原也的力量,而对原也这个个体,情绪十分微妙。

他对自己的认知与定位清晰到令人愕然的地步,甚至能够语气轻松的说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轻松的剥夺了自己身为人的权利,“我只是一个难以猜测的东西而已。”

原也是“羊”之王,他是羊之王身后的影子,对于信息的分析非常拿,常常因为过度分析而导致自己头疼欲裂。

做出过痛到无法忍受时,沉默着,一头撞在了墙上,让自己陷入强制性晕厥的状态。当然,头上也是一片鲜血淋漓。

连浅灰色的眼睛都被血晕成了猩红。

原也很多时候不得不盯着他,以确保他不会因为太过能忍耐痛苦,面上表情毫无异样的撞在墙上,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发生。

“你这混蛋。”

连骂白濑的语气原也都能感觉出来其的虚弱感。

原也对白濑束无策。

因为白濑对自己的伤势都有过计算,确保自己可以陷入昏厥,但只要有简单的医疗处理就可以活下去。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达到什么样的目的,他的求生比想象的要强很多。就算是因为计算力而想要将自己的脑袋砍掉避免那种疼痛时,他也是一副“我已经计算过了”的样子,胸有成竹的,“也,你控制一下重力,这次我需要昏睡八个小时才能避开最疼痛的时候。”

“……没有别的办法吗?”

“你在说什么,也?”

“我说,白濑,你难道不会有别的办法吗?”

“有啊,但是现在并不允许。”

“我可以死在昏迷的时候,不会死在清醒的时候。而且,我并不信任你,也。”

“我并不信任你。”

这对白濑来说很正常。所有相信他的举动,都只是因为很简单的一个理由“识时务”。原也里握着的一张好牌,让长时间忘记吃饭,导致营养不良的白濑保持着一副乖顺的表情。

所以他可以毫无顾忌的谈论自己的本质,并且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诚实,可以说出来让原也将他砸进地里的话来。

这么一个无可救药的人,自己也认为他无可救药,并且对自己被别人拯救一事没有任何期望。

在一个处理任务的现场,贴着墙的白濑在尘土飞扬里敷衍的为原也鼓了鼓掌,“又拆了一个房子,好棒,也。”

“不是你让我踢这里的承重墙吗?!”

“对。所以说也很棒啊,这个建筑用的可是特殊制造的材料,能够防炸弹的。”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将一小块墙的碎片捧在里,指着里面的材料告诉他,“就这一块,你看看,多厚啊。”

里面夹着特殊钢材,还有防止异能力者强行突破的措施。按理来讲,安全性应该是很高的。

目标的异能力对加固墙体很有用,还能通过通电的墙面让直接触碰的异能力者触电。虽说布置有些简陋,但已经是他能拿出来最好的了。谁知道,一个照面,就碎成渣了。

白濑让原也踢的地方正是这种墙体的薄弱处,因为塞着总电线,一个石头踹下去,布置全废。破开的洞口正好可以让他们进去。

这种时候,原也体验到白濑那种诡异的强迫症,破开的洞口碎出来的样子刚刚好能让两个人通过,还有了拱门的形状。

他总是能够用最快的速度计算出这种东西。

虽然最后这个强迫症会让这个强迫症产物变成碎渣,但是,这应该是白濑身上真切的,有一点孩子气的地方。

其他的行为,他一本正经的说是求生演练。被他演练的对象,原也:“确定不是在求死吗?”

“不是,如果一心求死的话,我和也的关系绝对不会这样的。我会跟也的关系非常好,也不会发现我的本性,然后,我会背叛。”

“像是杀死小羊,捅也刀,或者让也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只能杀了我才能解脱。”

“现在的也,是自由的。”

“这叫哪门子的自由?”

“思考的自由。”

原也那天是将白濑硬生生用异能力拖回去的,让他漂浮,脚不沾地。白濑很讨厌这样的感觉。

“轻飘飘的,随时都可以从空坠落,然后粉身碎骨。”

“你说点好听的我就放你下来。”

“……幼稚。”

原也和白濑的关系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样。一个不会被黑泥拖下去,一个肆无忌惮的将自己内里的黑泥倒出来给他看。

他曾经拎着白濑去找过他的过去,而被拎着的那位肆无忌惮的笑了出声,让他额头上冒出了青筋,真的很想打白濑一顿。

“也,过去这种东西,我并不需要。”

“作为人,需要一个完整的过去。”

“真可爱啊,到现在还没放弃我这种烂人。如果不是我没办法收容也的异能力,现在的话,也应该就会变成我的标本了。这样的话,也要拉我?”

白濑浅灰色的眼睛里映进去了夕阳的颜色,因而瞳仁蒙上了浅薄的红色。他的眼睛里可以上演一场冷酷仙境,其凝固着的都是让人毫无期待的东西。

“我是一个无论多少期待都不能改变的固执的人。也,你是在白做功。”

“谁让你让我看到了!”原也真的像用重力让这个脑子不清楚的人闭嘴,“看到了我总会想做点什么。”

拎着的这个家伙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

无可救药的并不是他的迷茫。

他从不迷茫,也不会给任何人希望。在希望诞生的时候,他就会敏锐的投之目光,将希望全部戳破,告诉他人事实。

他并不是感情表达障碍。

他知道人类的感情,但并不妨碍他做出没有感情的事情。

他知道什么珍贵什么是不道德什么是正确,他可以为了正确而牺牲掉珍贵与道德。

他活的清楚明白。

倒显得原也在自欺欺人。

他眼神清透,目光坚定,确定了就会一直往前走。

原也想要将这个人拉回来,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

他们对对方都很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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