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鱼竟是未死?”沈浥尘有些惊奇。

季舒解释道:“银鱼对水质要求极高,非清溪山涧之水不能养,因而寻常见不到,不过其生命力却是极强的,只要不是在干燥烈日下,哪怕离水一日都未必会死。”

沈浥尘明了的点头,季舒便又带着她上了长廊,“我先带你去屋内,方才上山之时雪水那般多,腿脚定是受了寒,现下先沐浴一番也好去去寒气。”

“为何不曾见到杨姑娘?”沈浥尘早已从季舒的口中知悉了杨絮如的名姓,只是如今四周扫视了一圈,却只见到零星的几个下人走动。

“急什么,她人既在这,你早晚都是能见到的。”季舒不乐意的撇了撇嘴,“你们文人会面不是最讲究仪礼?现下鞋袜都湿了我好心带你先收拾收拾,没想到你却是不领情。”

“倒是我唐突了。”沈浥尘想想也是,面上带着些歉意。

季舒动了动唇,也没再说什么,领她进了一间屋子,屋内早已烧好了炭火,因而两人刚进来便感觉到了一股融融暖意。

“你就住这了。”季舒说着又去寻了个白釉柳叶瓶来将方才折的几支梅花插了进去,而后又去拿了套换洗衣衫递给她,“内间已经备好了热水。”

沈浥尘接了衣衫自行去里间沐浴,骑了这么长时间的马她其实很疲倦,尤其是将自己沉入热水中后这股倦意便越发强烈了,抬手取了发簪将青丝散下,她舒展着身子靠在桶边闭目小憩。

待到水温渐凉她方才悠悠醒转了过来,擦干身子后随意披了件单薄的里衣,其实她体质异于常人,夏日里身子比旁人要凉些,冬日里却又更热些,因此她不觉酷暑难忍,也不会在凛冬觉得寒凉,一年四季都过得自在。

因着绯烟碧影未曾跟来,她便只能自己拿了条毛巾来擦着湿发,刚走出去却见季舒仍在屋内,此刻正一脸餍足的在泡足。

沈浥尘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难道说,自己方才沐浴之时这人一直都在的吗?

季舒本是泡得昏昏欲睡,此刻听见动静便侧头看了过去,一时有些征愣。

在她看来,沈浥尘的五官从来都算不上是精致,但是胜在白皙,而此刻沐浴过后却又透着淡淡的粉,就连脖颈上都染了一层绯色,整个人尤自带着些水意,使得身上单薄的衣物紧紧贴合着肌肤,衬出一副玲珑身段,往日的清雅在此时多了几分娇柔,清妩如池中不胜凉风的水莲。

见季舒还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沈浥尘不自然的轻咬着下唇,二话不说便回了里间将衣物尽数穿上。

人一走季舒也察觉她方才有些失态,拍了拍自己的脸,真是的,说起来沈浥尘还没她好看呢,怎么就……

再说她虽是喜欢看美人和美景,但也只是欣赏罢了,以往刚见到杨絮如之时也没看呆了去啊,难不成今日真是魔怔了?

沈浥尘再出来时已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只不过衣衫穿得格外齐整,甚至有些一丝不苟的严谨。

季舒尴尬地移开了眼,转而盯着自己泡在水中的脚,脚趾不自觉地扭动画着圈,小声解释道:“我方才就是看你穿得太少了,在想该如何提醒你加衣来着。”

如此蹩脚的解释,倒还不如不说了。

见她一副恨不得原地打个洞钻进去的模样,沈浥尘抿抿唇,又添了把火,“以往只听闻你好美色,未曾想,你对美的要求还挺低。”

季舒一听整个人瞬间就跟只煮熟了的螃蟹一般,这不明摆着说她是好色呢吗?她想解释偏偏却又无从下口,汗都急出来了却还是想不出说辞,最后羞愤得连鞋袜都没穿便湿着双脚落荒而逃。

沈浥尘险些没笑出声来,真是……往日里明明脸皮厚得紧,有时偏又像个小媳妇一样。

将发丝捋干后见季舒还未回来,她随意取了条发带将青丝挽起,推门而出便是耀眼的红,此处倒是个赏景的好地方,庄内红梅与山下雪景尽收眼底。

行在长廊上将方才未曾细看的景致一一品味后,她沿着木阶拾级而上,入了一间极大的器具室,里头管弦器乐应有尽有,珍奇古玩也摆了许多,甚至还有不少兵械。

随意地把玩了一会她便出了这间器室,再往前行便看到了一座嵌在山壁中的观景亭,亭内有两人正在对弈,一男一女,男子她识得,是凌微。

而那披着狐裘的女子指尖正夹着颗白玉棋子,只是这纯白在那冰肌玉骨面前又要逊色几分,黛眉轻拢,如远山含愁,似乎正在为棋局烦忧,剪水秋瞳中像是盈满了无限情思,惹人爱怜,螓首细颈,无一处不完美。

有些人只有真正见着了,才知何为人间姝色。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着自己,杨絮如抬眸看去,丹唇轻勾,露出了一个轻柔妍丽的笑。

庄内如火的红梅瞬间便失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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