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舞厅事件后,徐父就不允许徐家两姐妹单独出去玩了,徐念本来对娱乐场所就没什么兴趣,她父亲不允许,她倒乐得自在,可是徐慈不乐意,她天生爱玩,父亲的一纸禁令,可禁不住她一颗向往自由的心。

每到晚餐过后,徐父下令佣人们把院子的大门锁住,不让小姐们出去,徐慈就假装早些回房睡觉,实际上是到徐念的房间里,从她房间的窗户翻出去,徐念二楼的窗台下,有一个平台,顺着平台正好可以下到一楼,徐慈就这样每晚偷偷溜出去,她的朋友开车在房子后面的街道接她,玩到很晚才回家。

夏季到了,院子里的蔷薇都开了,徐念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她的父亲徐还锦,给她请了外语老师,一个高瘦的戴着眼镜的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大学生教她日语,还有一个中英混血的女老师教她英文。

她很喜欢教她英文的女老师,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外国人,准确地说,是混血,但她的外表还是更像英国人,她的英文老师黛西有一头浓密的淡金色长发,皮肤比她还要白皙,不过她的瞳仁是棕色的,并不像外国小说中描写的蓝色或是绿色的眼睛,黛西告诉她,她的母亲是个中国人,她的眼睛遗传了她的母亲,没有遗传她父亲的蓝眼睛。

黛西比徐念大不了几岁,私下里,她们很快成了好朋友,黛西的中文非常流利,甚至还带着一点上海腔,黛西的父亲是一位私人医生,给在上海的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和外国政要都看过病,徐念爱缠着她让她讲英国的事情,黛西小时候在英国长大,不过论时间,她还是在中国呆的时间更长些。

教徐念日语的老师是中国人,他也很年轻,很腼腆的样子,除了上课,他们不会聊太多,徐念搞不懂为什么父亲非让她学日语,不过即使她对国际局势一无所知,她也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一股紧张味道,这股紧张的气氛就像是一片乌云,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他们有人说战争就要爆发了,但在上海的租界,一切都还是歌舞升平,没有一丁点战前的紧张气氛,尽管东北已经沦陷,但是只要日本的军队没到自家大门口,人们是不会担心的。

九月,徐念开始了她在护士学校的学习,一个班级有二十人左右,全是女生,在一个全是女生的班级里,同学之间的攀比是很普遍的,但徐念不怕这种攀比,论家世,论容貌,即使是在上海,这个各界权贵子女生活学习的地方,徐念也是顶尖的,这使她成为了最受欢迎的人之一,她几乎没有什么烦恼,除了她的父亲。

徐念徐慈的父亲显然是把两个女儿的婚嫁列为头等大事,他经常在饭桌上提起相亲这件事,徐念年纪还小,父亲对她的态度还算缓和,但徐慈已经到了结婚的年纪,她又是个犟骨头,每当父亲帮她安排合适的男子让她去相亲,她总是百般不配合,经常跟父亲大吵大闹,搞得全家不得安宁。

跟父亲吵完架,徐慈会去徐念的屋子里躲清静,有的时候洗一盘水果,两姐妹一起挤在床上,聊天到深夜。

“父亲前天给你介绍的在报社工作的男人怎么样?”徐念坐在凳子上,把一本诗集摊在腿上,一边翻看一边问徐慈。

“我去见了啊,一起吃了晚饭,那个男的实在是太丑了,有这么大肚腩,牙还是黄色的。”徐慈伸手夸张地比划了一下那男人的腰围,两姐妹笑得前仰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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