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大厅被温捷这一声吸引了注意力，大家都看了眼那位从内地来的温警官与CIB有名的钻石单身男黎Sir，黎辉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好啊，不过下次可别再叫Sir了。”
凌翌蜷着膝盖坐在床上捧了杯热水慢慢喝，那本被她摔出去的《春天的十七个瞬间》现在被端端正正摆在书桌上的电脑边。“宗涟”靠在半开的窗户边，不时吹进来的微风将她的身躯吹散一缕，又很快有新的补上。
“宗涟”开口问：“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凌翌的视线很虚，她怔怔盯着杯子中飘出来的热气看，看一阵，小小地抿一口，再看一阵，又抿一口。“宗涟”的问题抛出来好一会儿，她才盯得眼睛发酸，闭上眼缓解，头也顺带着小幅度点一下。
“宗涟”始终都看着窗外，像是跟凌翌心有灵犀般，对方一点头她便立即知道了答案，她又继续问：“是因为下午的Re……报告？”她要念“Report”的发音甫一出来就被吞回去，转而换成了普通话问。
凌翌皱眉看向她，“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她对“宗涟”的态度远远没有对那位从内地来的只见过几面的二级警司耐心，从黎辉那里学来的毒液喷射仿佛到了“宗涟”面前才被完全发挥出来。
但“宗涟”没有介意，正如二级警司宗涟的好脾气与平和一般，她看向这么久不用已经黑屏的电脑，目光很深邃，像是透过显示屏看见了内里凌翌刚写了一半的报告，“小翌，你还记得梁医生跟你说什么吗？”
梁医生是律政司分给凌翌的那位心理医生，所有卧底回来都得先过心理医生的心里报告评估这一关，凌翌第一次卧底回来时，给她做心理辅导的也是她。
凌翌反应很大地压着语气说：“不要这么叫我。”
“宗涟”好脾气地接上自己的话：“她跟你说，你要说出来。”
——凌翌，你要讲出来，你必须同我讲你在想什么，你遇见了什么，你害怕什么。我们合作过，你知道我有职业操守，你在这里讲过的，除了你同我，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凌翌顿了几秒，咬着牙说：“是，我害怕了，我不想再回去。”
“宗涟”问：“回哪里去？警局？B？还是你卧底的地方？”
凌翌瞪着她。“宗涟”拖长调子“哦”一声，懂了，“是你长大的地方。”
凌翌低声说：“我不想让她知道。”
“宗涟”自窗户那边居高临下地看坐在床上的凌翌，将对方的表情观察了个遍，好像才迟钝地感觉到凌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宗涟”面对凌翌时心中一向有度，她顺口换个话题：“你还想再休息会吗？”
凌翌这些天的作息时间很规律，待在家不是整理材料就是写报告，睡的时间也挺长，不过是因为她身体状况还没缓过来。
凌翌摇摇头，看上去难得乖巧，她把手中的杯子放在小柜子上，光着脚下地往书桌前走几步，盘腿坐在转椅上。
“宗涟”皱眉盯着她的脚看，看表情是想说什么的，不过她还是没对这一坏习惯开口。
“你状态不太好，我建议你再休息会儿。”
“没那么金贵。”凌翌边说边开电脑，“这份report今天就得交，NB的同事在等。”
“你都休假了，不能再跟黄Sir请个假？”
凌翌笑了下，“我真的没事。”她在打开的文本上继续写剩下的内容，手速很快，像是受过专业训练，机械键盘被她敲得噼里啪啦响。
“对了。”凌翌忽然又开口，在房间内只有键盘响时，构成“宗涟”的那些烟雾本来已经很淡了，但她一开口，那些烟雾就又凝聚起来，仿佛是要凝聚起来只为凌翌存在。
“过两天我就复工了，Uncle同Aunt也在这几天就回来，无事的话，你就不要再出现了。”
“宗涟”点下头算是应下，凌翌没回头，不过她能感觉都“宗涟”点头的动作，她分散的心思很快就收回来继续放在报告上，以为“宗涟”自然会慢慢消散。
过了片刻，连凌翌也分不清多长时间后，忽然有个人开口问：“其实，是因为她吗？”
凌翌僵了一下，好像在懊恼为什么“宗涟”还没消失，她停下手中的活去看对方，“宗涟”依旧靠窗站着，偏了偏头看向她，“是因为她吧，是因为宗涟出现了。”
“宗涟”看着她，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所以你才急着赶工，又那么配合梁医生，你想去见她。”
她眼尖，看见凌翌脸颊两侧的咬肌微微闭合，喉头也上下滚动，凌翌知道自己在对方面前没有秘密，也不需要保留什么，她微微阖上眼，轻轻仰头“嗯”一声。
好像通过闭眼后的片刻黑暗，就迅速回顾了一番这些年来她一直都默默追赶着的宗涟的足迹。
凌翌轻轻恳求：“别让别人知道，也……先不要让她知道。”她对“宗涟”请求，好像也是在提点着自己。
“宗涟”睁大眼睛看她，视线在她的胸口处定格了好几秒，等确定自己理解了凌翌的意思后，她轻笑一声：“放心。你讲不出口的，你不可以做的，都由我来，这个不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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