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是从戮海来的，这个人身上的海水味很重。但是他并不掩盖，似乎不怕被人察觉。”风乾说，“不过他应该不是从海底逃出来的异能者，他身上没有一丝魔气，气息也很微弱，像是受了重伤！”
“你觉得，他会是封煌的人吗？”摩西用余光扫了一眼那人的背影，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烦躁。他不喜欢自己不了解的事物，这意味着他控制不了接下去的局面。而意外，是最危险的。
“不知道，很难说。”封煌的底他们谁都不清楚，这些年安可和风乾很少去北樾王宫，或者说，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受封煌的控制。这就是他们与另外十个隐卫的区别，戴娜熙他们以绝对的效忠为原则，风乾以自由与自我为原则。
他们两个人从来都不是为了保护魔林，更不是为了保护封煌，他们只是给自己添加一个更方便的身份，以此来进一步获取他们所需要的信息。
穆山的寒风从未停止，它们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整山的古树瘫倒在白雪上方，只剩下几棵断枝的苍木在半山腰上被吹得呼呼作响。海面上翻滚着的巨浪在咆哮了三日后逐渐安分下来，海底的魔兽在狂躁过后逐渐归于平静。那具烧焦的饕餮的尸体依旧静静地躺在满是裂痕的冰面上，臭气渐渐散去，它庞大的身躯面目全非，烧焦的黑皮被风雪冻得发白，所有白肉都往外翻着，宛如一具巨大的被冰冻起来的死尸。凛冽的冷风从它的身上碾压而过，发出毛骨悚然的响声。
卡里和希玖盘踞在山脚，他们的异能正在一点点恢复。穆山的寒冷是他们远远想不到的，神族人在此盘踞数千年，逐渐征服了这片冰冷的土地。神族人的力量和毅力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卡里觉得，即使自己在这山上长居一生，也不会习惯这种恶劣的环境。
穆山山脚长着怪石嶙峋的低崖，他们站在突起的崖岸之下，依仗山石暂时躲避风雪。穆山心脏的光辉映照在石壁上，希玖感觉到光明和温暖，这来之不易的光芒维持着他们连日来的性命之线。
他们还没考虑好接下来应该去哪儿。卡里曾经绕着满目苍夷的雪山搜寻了一整日，结果却一无所获，谣歌等人早已离去。至于他们去了哪儿，卡里无从得知。他还在考虑着耀斯说的话，穆山心脏在他们身上，去任何地方都将成为众矢之的。封煌不会再接纳他们，而从未有过交集的神族后裔又摸不清底细。为此他们数日来一直留停在穆山，北樾王宫将会采取什么行动，他们一无所知。穆山心脏蕴藏着非常强大的力量，只是他们不会运用。卡里想，也许穆山心脏只服从于神族人的支配，他们只能从它身上汲取到微乎其微的力量，例如抵御严寒。而自己和希玖俨然已在不知不觉中被逼上了绝路。
希玖已经不再相信北樾王宫的统治，耀斯的话撼动了他的内心，他知道，所谓的隐卫，从来只是封煌可有可无的棋子。绯红，流影，七叶，铭光……太多太多的前车之鉴摆在他眼前，让他不得不去信服现实。
“我们去哪儿？”卡里望着远远的海面问他。
希玖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他使用异能将一袋干净的白雪烧溶，温热的水流在指尖流淌，他感到一丝温暖，湿润的水汽在空气里飘散开来。
“我们……去找神族人吧。”卡里说。
希玖坐在他背后，长舒一口气。他说：“这是你最后的决定吗？想清楚了？”
卡里沉默了一会儿，他的瞳孔里映照着纯白的山雪，最终点了点头。“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不，应该说，我们从来都没有过退路。”
“你知道结果。”希玖靠在石壁上，穆山心脏的光辉照耀在他的脸颊上，“你会死，我也会。”
“呵。”卡里侧过头轻笑一声，“你还在乎吗？”
希玖笑了，他站起身，一步步向卡里走去。“我是不在乎，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这样活着，没意思。可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自从我当上北樾王宫的隐卫，我就失去了一切。”卡里依旧望着远处无尽的风雪，他的目光穿过低崖和冰层，落在海天相交的界面线上。
“你还记得……我们在璘渊那几年吗……”希玖的语气里充满平静，与苍茫的天地相融合，“对于我来说，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够了。”
璘渊是卡里的故乡，那里的很多人，都亲眼看到过衣衫褴褛的希玖，穿过每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他抱着那把剑，慢慢地走，春夏秋冬，周而复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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