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门声响起时,尤星湖仍坐在桌边望向东边的窗,窗边空无一人。
若说起成人之美,没第二人比得上点墨先生了。点墨先生也听出门外站的是个女子,不惜“夺窗而出”,避让开来。
“进来。”
说完,尤星湖将点墨先生留的那颗解药纳在口中。
门推开,一双嫣红绣鞋先入了尤星湖的眼,紧接着这条腿再向门里送一点,整个人就溜进尤星湖房里来——贸然闯男子的卧寝确实不算什么光彩事。谷关水寨的女匪一改劲装,换了身合宜的衣裳,尤星湖早些时候便吩咐给忠伯,让他转告陆夫人,这些事交由陆夫人去置办再合适不过了。
那女匪稍加梳洗,绾的是安滨一带当下最时宜的一类盘鬟,想来必定出自陆夫人之手了,这两年间他虽从未踏出过蜀中半步,但由蜀中以外的各地选送来的姹女牒从没断过,配着工巧画像,尤星湖闲来翻看几张,自然看得出时下女子在妆扮上的心意,他也见过其中几人,大多美而无骨,半是为尤家威名而来,半是觉得陪伴这么个尤二公子也不算亏待吧。女匪未施半点粉黛,向他露出最本朴的面容。
尤星湖的目光落下去,可惜那双绣鞋已藏在裙下了。
小生得花饶,初开恐是妖。
尤星湖二十有八,虽说早就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小子,但看这一身,他心里还是不安定了一下。
女子在门前站着迟迟不肯走过来,她当然也看见桌面上摆着两只碗,而喝酒的只有尤星湖一人,她来之前并未知会一声,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别的什么人。
尤星湖向那女子招招手。
不知是绣鞋底子薄而软还是她太久没换过女儿装的缘故,总之向他走来时摇摇晃晃的,看样子比饮下几大碗酒的尤星湖醉得还深。尤星湖再度端起碗,垂着眼睑细细品起酒来,良夜如此,万万不能辜负了佳酿。
那女子走到桌边坐在了靠窗的一边。
现下还是莫作窗外人的展景吧。尤星湖起身走向窗边,将窗叶合拢。点墨先生并未离开,正候在高墙上望向这边,见他来关窗,立即识趣地飞身离开了。
待他再走回桌边落座,女子始终没透露来意。
尤星湖性子沉稳,女子不开口说,他也不急着问。除进门时的那一眼之外,尤星湖再没多看这女子一眼,哪怕是一瞥也没赊给她。
“寻着酒香来的。”那女匪指了指身边的酒坛。
尤星湖一怔。
不过他倒也是好通融,说了声:“那就喝酒吧。”
虽然埋头喝酒,尤星湖不禁去瞥了眼那寻酒香来的女子,而寻着酒香来的女子目光正挂在酒坛子上。
妙啊。
尤星湖见过的酒鬼不在少数,但他这是第一次看有女子看酒能像他兄长看刀一样痴迷。
女子面前这一碗原本是舀给点墨先生的,点墨先生除了用指尖抹抹碗边还一口未动,现在正派上用场了。可女子的手藏在桌下,不去碰桌面上的酒碗,尤星湖忽然想起酒坛边还有一壶温过的酒,此刻已经不见了,想来是点墨先生离开时带走了,只好自顾自地喝起酒来,没多管她。
等尤星湖手里的酒碗一放下,那女子立即挽袖又替他添了一勺。
尤星湖看看酒碗,再看看女子,看过女子,又看看酒碗,当他再想看向女子时,那女子已急得起身,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托着他的手,也托着他手里的碗,登时帮他灌了两大口下去,尤星湖心上有火气又不好发作——
况且对方也没给他这个机会,女子一手端着酒碗,一手轻搡了下他的手腕,如此便夺走了酒碗。
酒果然叫人迟钝起来。
那女子就这么轻易得手了。
其间每一个招式都不在尤星湖的预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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