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与他五金!”伊华朝子夜努了努嘴说道。
子夜不由自主地呆了一下,失声说道:“先生!”
他们现在吃穿用的,所有的一应开销,全都是典当了伊华那把装饰精美的宝剑后得来的,包括之前那辆牛车,箱笼里所装的货物,也全都是用典当了宝剑后得来的五十金买的。
价值百金的宝剑,只典当得了五十金,本就已经让子夜心中愤懑不平了,之前在大邑城门口又被天亦当以五十钱将三百钱买来的牛车给典当了,买马车又花去一金,天客居食宿一餐,又价格不菲。
东开西支,三五金已经没了,现在又要大方的将五金送给一个醉鬼,这让子夜如何想得通?
“速去!”伊华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说着,略微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你与他说,这五金借与他,输赢勿论,两成利钱!”
听伊华这样说,子夜心中才稍微好受了一点,急忙躬身应道:“喏!”转身大步朝楼下走去,很快便出现在了一楼高台旁边的张宣跟前,将五金递与张宣,说道:“张子,我家主人借此五金与你,你若真有胆量,便以此五金下注!”
“你家主人?你家主人是谁?何故借钱与我?”张宣转头虚眯着眼睛瞧着子夜说道。
“我家主人只是一游商,商人图利,借钱与你,输赢勿论,两成利钱,张子可敢?”子夜高举着装着五金的钱袋子,朗声说道。
“有何不敢?”张宣一把抓过钱袋子,随手便扔给了伙计,说道:“下注,旬日之内,赵国不败!”说着,又转头对子夜说道:“旬日之后,连本带利,与你六金!”
“张子就这般看好赵国?”伙计微微楞了一下,有些低声下气地对张宣说道,一比一百的赔率,五金可就得赔五百金了,要是张宣误打误撞,真让他走狗屎运,碰上了,那天客居这几天可就都得白忙活了,就连他这伙计,在掌柜面前,难免也会挨上一顿瓜落!
“然也!”张宣朗声说道,转身朝二楼逡巡了一遍,眼神最后落在伊华身上,大步便朝二楼楼梯走去,蹬蹬蹬往楼上走去。
“足下赵人?”二楼雅室,坐在伊华对面的食客微微有些动容地对伊华说道。
伊华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乃莒国游商。”
“足下虚言,南蛮莒国,可没有足下这般神朗之人!”食客还没来得及说话,张宣的声音便已经从雅室外面传了进来,接着张宣便昂首阔步的走进了雅室,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子夜,面有难色的叫道:“先生……”
伊华淡淡的朝子夜摆了摆手,然后才长身而起,拱手说道:“张子谬赞了,在下久离故土,游走列国,乡音乡貌,只在梦里萦绕,梦醒之时,却是乡音难觅,乡貌不再,倒让张子见笑了。”
“是吗?”张宣醉眼瞧了伊华一眼,然后说道:“莒国若皆如足下这般,王霸天下之日不远矣!”
“张子谬赞,莒国万里之国,百万子民,如我这般的,车载斗量,不可胜数也!”伊华轻笑着摆手说道。
“莒国虽大,如足下这般者,恐也凤毛麟角耳!”张宣哈哈大笑着说道,说着,略微停顿了一下,张宣又说道:“张子贪杯,生平唯一喜好者,便是这杯中之物,足下不请张子喝一杯么?”张宣张口闭口,自称自己为张子,也着实有些自傲。
“是吾之过,是吾之过,张子请坐。”伊华急忙赔礼说道,说着又转头对子夜说道:“子夜,再让店家送上两壶上等的薛国烧香酒来!”
“两壶不足,至少三壶!”张宣大咧咧的在伊华对面坐着,头也不回地说道,然后才好像刚刚发现旁边坐着的食客一样,随意的拱了拱手,说道:“足下何人?为何与我张子平起平坐?”
“张宣,你欺人太甚!”食客勃然变色,长身而起,冷哼了一声,拂袖说道:“狷狂无礼之人,炳羞与为伍!”说着,又转身朝伊华躬身一礼,说道:“足下盛情款待之意,容炳后谢,告辞!”
“先生,先生留步,先生留步!”伊华急忙起身想要挽留,食客却已经气冲冲地甩袖离开了,任凭伊华在身后如何叫唤,却是连头也没回一下,更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
“足下唤他作甚?言语之气都不能受,岂是能做大事之人?”张宣慵散地盘腿坐在案旁,斜着醉眼瞧着伊华说道。
“张子,唉!张子嘴舌之毒,世之少有!”伊华惋惜地说道,刚才那个自称炳的食客,谈吐风雅,见识亦是不凡,若能延揽至赵国,他日未尝不能有所作为!只是现在他负气而去,他日即便再见,也恐难再像之前那般谈笑生风,就更别谈延揽招揽之事了!
赵国,或者说自己,或许失了一大才了呢!伊华暗自惋惜地想道。
“错,张子嘴舌非毒,乃利也!一言可亡国,一言也可存国,此张子嘴舌之利,非毒!”慵散坐着的张宣却又大声说道。
“喝你的酒吧,都醉成什么样了,还在这说大话?”子夜刚好带着天客居的伙计托着薛国烧香酒进来,听见张宣的话,不满地说了一句。
“张子人醉……”张宣醉眼朦胧地望着子夜说道,伸手点着脑袋,打了个酒嗝,正要再说话,子夜已经接口说道:“知道知道,张子人醉心明嘛,你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
“然,然也。”张宣又打了个酒嗝,抓起酒壶,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又对伊华说道:“足下与我可是旧,旧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是旧识?”伊华轻笑着说道。
“天涯沦落……好,好一个天涯沦落人,为,为君此言,当浮一大白!”张宣醉醺醺地举起酒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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