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年约三十、容貌斯文的男子,只是脸色有些发紫,一副病殃殃的模样。

老人是这个庄院的管家,名叫曹庸。

他把昨晚遇见众人的事对那病态文人说了,就对赵寒等人道:

“诸位,这位就是本庄庄主,也是我们这个地界的里正。

徐望贤,徐里正。”

大唐自上而下,设道、州、县、乡、里五级官衙,以管辖天下万民。百户为里,所谓“里正”,那就是百户之首、一里之长了。

在乡间,“里”和“村”经常通用。

里长,也就是村长。

病态文人徐望贤咳嗽了两声,有些讶异地看着赵寒:

“这位小郎君,你们……是法师?”

“如假包换。”赵寒道。

“那可否冒昧问一句,你们,为何会到这里来啊?”

赵寒就把这次进山的原因,高昌使者和衙役、法师的失踪等等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你们,真的是上邽衙门派来的?”徐望贤很惊讶的样子。

赵寒道:“上邽衙门的两位大人就在这里,您不信,可以问问他们。”

一路上,蒋怀都被吓得提心吊胆的。

这时候他咳嗽一声,又打起了官架子,让曾谦把衙门的文书拿出来。

徐望贤小心接过文书,仔细看了好一阵子。

他忽然叹了一声。

“你们,终于还是来了。”

湿湿的风吹过,烛火摇曳,照得文人的脸上阴晴不定。

“这么说,”赵寒道,“那些人,他们真的来过这里?”

徐望贤摆了摆手,把知翠使唤了出去,门关上了。

屋里很暗。

“诸位,”病态文人长叹了口气,“徐某等这一日,等了好久了啊……”

原来许多年前,这片村落还只是个空谷,深藏山中、没有人迹。

直到数十年前,北朝纷争,然后又是前隋征伐,陇右大地上兵荒马乱,战火纷飞。

为了躲避战乱,许多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千里逃荒。有的人实在不愿意远逃,就躲进了深山。

他们发现了这个荒谷,就在这里居住了下来,繁衍生息。

渐渐的,就有了今天的郁郁村落,还有了个大家自起的名字——秦安里。

至于为什么一直不和外界相连,山民们也有一番苦衷。

一来,能到这谷里的人,大多都经过九死一生。对于外界尘世,他们即厌倦又害怕,都不想再走出去。

二来,这山谷得天独厚,土地肥沃、山珍众多,大家伙衣食无忧,也就没什么出去的必要了。

可就在村民们过得其乐融融的时候,突然有一日,一桩怪事发生了。

一个车队闯进了谷里。

车队也就二十来人,一个个扎着长辫,长袖袍、缦裆袴,显然不是大唐的子民。

当年,任里正的还不是徐望贤,而是他的兄长,徐继贤。

这可是几十年来,头一回有外人进谷,更何况还是这种奇装异服的人。

村民们都有些害怕,就推举徐继贤上前搭话。

那车队带头的人会说大唐官话,一问之下,徐继贤才知道,这些人是来自高昌国的使团,要去长安面圣朝贡。

只是初次东来、不认识路,误打误撞进了这谷里来。

村民们一直隐居世外、不受管辖,就怕衙门来问罪。一听不是官差,徐继贤暗自松了口气。

可这是他国的使节,他也不敢怠慢,马上好好招待着。

本想着这些外邦人只是迷路,歇息一两日就会离开。可谁知,那带头的高昌使者因为舟车劳顿、水土不服,竟然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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