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水阁连同两侧的九曲桥是明府一向以来赏月的所在,故此命名为“抱月长廊”。水阁四面开窗,此时阁内纱幔轻垂,随风拂动,隐隐绰绰地能看到两人一坐一站,背对着站在廊柱背后的明别枝与江寒月。

水阁内的正是当今太子李昀李延陵与明晨曦,这二人的相识说起来也实在是一桩冤孽。

去年的冬至那一天,江明两家刚刚才说起联姻,江夫人便捎话说想要当面见一见明家姑娘。

对于这位大嫂子的话,明夫人一向是言听计从。更何况她一心想把女儿嫁入高门,江夫人即便不说,她自己都想主动把明晨曦带过去。

那天相看完毕,明夫人母女刚出了江府的正院自得堂,迎面便撞上刚下了萃玉桥的太子殿下。

冬至当日家家都需祭祖,江皇后虽然身在皇家,仍一心感念亲恩,故此每年都遣儿子前来拜祭。碰巧这次李昀到得早了,闲来无事,便打算去花园逛一逛。

江家是太子的外祖家,李昀小时候常来常往,进出如入无人之境。明晨曦乍然在后院见到个成年男子,心中估摸了一下年岁,自然以为他就是江寒月。

明晨曦至今记得,那日天寒地冻,江府的扶香池结了厚厚的冰。李昀长身玉立,眉宇含笑,冬日暖暖的阳光被镜子般的冰面反射,照亮了他的面颊。

他好像从天而降的神仙一般,浑身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中。明晨曦一想到自己将要与这样的男子长相厮守,心里立时甜得好像化开了蜜一般,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只顾着打量他。

李昀也晃了晃神。除了宫中的嫔妃与姐妹,所有女子见到他都是矜持而又娇羞的。但眼前这个一身藕荷色锦袄的女子却这样明目张胆地注视着他,眼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爱慕和欣赏。

他身边不缺美貌女子,但明晨曦对他来说是极为新鲜的。所以他的心在此时居然微微地动了下,忍不住出口询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明晨曦尚未答话,明夫人已经上前一步挡住了女儿,屈膝道:“明氏母女见过太子!”

“哦,是明詹事的夫人和小姐?今日怎么有空来看舅母啊?”

明晨曦脸色瞬时白了!她误会了,这个并不是她未来的夫君,而是大靖朝的太子,将来的清鉴宫之主!

知女莫若母,明夫人一眼就看明白了女儿眼中的伤心。但她最是清楚崇庆坊的门第之见,凭明家的地位,女儿能顺利踏入相府的门槛已是万幸,根本不该再有别的妄念。

不过明晨曦不是这么想的,她在明府唯我独尊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求而不得的东西,于是回了府便纠缠着明松照取消婚事。明氏夫妻拗不过女儿,又舍不得放弃这样一门好亲,便同江夫人告了罪,提议换个女儿嫁。

江夫人面上显得十分不快,实则正中下怀。她一向担心江寒月占着长子的名份,又有皇后的助力,生怕将来强庶压弱嫡,这才允了根基浅薄的明府。这回明府打算换成身份不明的长女议亲,她更是求之不得。

平白便宜了明别枝,明夫人有点心疼,但见女儿终于安分了下来,也吐出一口气:反正女儿还小,婚事可以慢慢寻访。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李昀居然惦记上了一面之缘的明晨曦,而明晨曦也胆大包天,居然与太子鱼雁往来,互诉衷肠。

好在事情败漏得早,明夫人察觉后随即截断了二人之间的来往,从此后倒也天下太平。

到明别枝进京时,风波早已平息,明府上下也再无人提及此事。

可明夫人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明晨曦痴心不绝。今日早间她听明汀兰提及李昀会过府贺寿之后,便一直让帛儿守在前院书房外,单等李昀出来,就将他约至抱月长廊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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