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墨院前一树粉桃,落英缤纷。
春归总是早,无论是晴还是雨,该谢的花终究会凋零。
明别枝半点都不伤春,她也没时间伤春。不过芒种节气时,闺中女儿例行饯别花神,她作为明家长女,无论如何是要去的。
碧砌在衣橱中寻了许久,哀叹道:“夫人对你这个女儿倒是一点都不含糊,备的衣物料子都是极贵重的。但今天这样的日子,总不能穿一身宫缎吧?姑娘这么粗莽之人,进了花园往哪儿一站都能勾坏,白糟蹋了好东西!”
红轩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
自从碧砌来了遮墨院,她心中一块大石彻底落了地。她知道在明别枝心中,她怕是连碧砌的一片衣角都不如。明别枝原本就不是很亲近她,自从碧砌身体康复,近身伺候之事她便极少沾手,全都归了这个容貌不起眼的丫头。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又不图姑娘喜欢。她只需要在遮墨院站住脚,将来安安稳稳地做个陪嫁丫鬟就够了。
“红轩,你别光顾着笑啊,帮忙出出主意!”
碧砌脸色微红,圆圆的脸蛋红润润的,十分惹人喜爱。
红轩想起那日她刚进遮墨院时的情形,心道终究是野地里的女孩儿,好养活。
“你姑娘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吗?连些好衣服都不配穿了?”明别枝被碧砌气笑了,伸手弹了下她脑门,“才刚好利索没多久呢!趁早把这些琐碎丢开手,遮墨院中人再少也不只你一个!”
“就是,碧砌刚来的时候那样子,谁不心疼?”红轩站在衣橱前,翻拣出一身新柳色的素缎提花春衫,同碧砌一道帮明别枝换上,“今日祭花神,姑娘穿这身又精神又清爽,万红从中一点绿,再美不过。”
“我可不是那么娇贵的,若不是在牢里关了些日子,身子比你壮实多了。”碧砌羡慕地摸了摸红轩尖削的下巴,道,“真好看,可惜我天生一张圆脸,便是再瘦也瘦不出个尖下巴来。”
“看样子你是嫌这儿日子太好过了?要么再送你去关几日,说不定还真就瘦出个瓜子脸来了呢!”明别枝笑骂了句,转身去妆台前理鬓。
碧砌手上抖了抖,一支珠钗落在了地上,丝线跌断,米珠滚了一地。明别枝在妆镜中看到她瞬间发白的脸色,心里一疼,这才明白那段经历于她而言,是何等刻骨的伤痛。
红轩蹲在地上到处捡珠子,幽幽暗叹了一声。换做是她,肯不肯远离了爹娘,一路偷偷跟着姑娘北上?
原来那时碧砌得知明别枝打算孤身进京后,便悄悄禀明了老太太,远远地缀着明别枝与初令。初令与柳笑眉出事后,明别枝随着流风走小路离开。碧砌早间在荒宅外等候许久不见,大着胆子进了屋才发现出了事,一时吓得六神无主,慌忙去六扇门报了案。没想到当地官府以询问详情为由将她软禁了起来,嗣后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她当做了杀人凶手。后来明松照带着初管家柳青竹夫妇去县衙询问,官府见苦主找上门来,情知这桩凶案着落不到自己手上,才将碧砌放了出去。
当时柳嬷嬷思女心切,趁着女眷身份的便利进女监见到了碧砌,只道她与女儿之死必有瓜葛。后来碧砌寻到明府被她看到,一番误会,才有了毒打之事。
但明别枝很确定,当日之事绝非仅因为误会,更源于柳嬷嬷对她心存恨意,才趁机发泄在了碧砌身上。
“碧砌,今日去清光园便由红轩陪着我好了,你留在遮墨院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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