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别枝不知道柳笑眉,但她认识柳青竹。明松照不一定每年都会到竺州明家看望老太太,但柳青竹一定会。他在巡视完了铺子之后通常会携带着一车的东西,往往还有银票,笑容满面地拜见明老太太,还不忘给明家的下人打赏。因此明家人都很喜欢他,就连附近邻居家的小子们都盼着他来——他身边总是带着糖果。
虽然不喜欢明夫人,连带着不喜欢明夫人的心腹,但明别枝也不怎么讨厌柳青竹。想到如此老实巴交的一个汉子生了柳笑眉这种风流放荡的女儿,明别枝苦笑了起来。
她实在是不想面对这样的局面。
她固然担心柳青竹得知爱女死讯后会伤心欲绝,更担心柳家人听说柳笑眉因她而死会视她如同仇敌。尤其明夫人身边常伴着的柳嬷嬷,听说其人最是精明能干,刻薄势利。
“也不知主谋之人在买凶时候说了什么,让人以为女儿放荡不羁,这才带累了柳家姑娘。”
明松照坐在椅子上,扶额沉思。听到女儿此话后他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女儿同那萧萧门的杀手同行半月,想问的当然都问了,可惜没问出来是谁主使的。”明别枝拿起书案上的镇纸,漫不经心地踱到窗边。透过窗棂,她看到一弯新月斜挂在柳梢上,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你怎么如此大胆!那是杀手!萧萧门的杀手!”明松照胸前一闷,喘出口粗气,“他们杀人从不落空,你命大才逃出一劫!”
“那我能怎么办?难道孤身上路等着下一个刺客杀了我吗?您可别跟我说去报官,流风的剑那么快,我就算走到衙门跟前他都能一剑将我杀了。”
明别枝眼望窗外。耳房正对着东厢房的北墙,此时夜还不深,东厢房亮着灯,能隐约看到昏黄的光映照在房前一株葱茏的垂柳上。就着微弱的光,她看到柳树下有个模糊的黑影动了动,往耳房挪了几步。
明松照叹了口气,道:“罢了,总之你平安无虞,我也就放心了,其他就算了。”
“算了?”明别枝猛地回过头,明眸如利剑一般盯着他,“父亲不觉得该查一查是谁企图暗害女儿吗?”
“查自然要查的,但你同江府订婚在即,这等小事不妨先放一放,大局为重。”明松照摇了摇头,看向女儿的目光越发慈和,“蝉儿该知道,江明两家原本就不是门当户对,若是再有点什么流言蜚语,这婚事岌岌可危......”
“父亲觉得女儿的性命是小事?还是父亲觉得那人会就此罢手?”明别枝冷笑一声,傲然道,“既然父亲不想查,女儿自己未必就查不到!”
“蝉儿!”明松照见女儿把镇纸往书案上一拍,扭头就走,心下竟有些惴惴。
“父亲还有何事?父亲是打算劝女儿息事宁人,坐等再度遇险吗?”明别枝一脚蹬在门槛上,微微侧身。
“我知道你同爰息从小相处无间,但如今你们毕竟都大了,该避嫌之处还需顾忌一些,莫让人看了笑话。”
明松照斟酌着字句,生怕女儿起了什么别的心思。明新霁曾对他提过一句,其实尹爰息对女儿的心意明松照何尝没有察觉?但太傅府何等门第,岂是蝉儿所能高攀得起的?况且谁知道尹爰息不是一时兴起呢?届时对那位尹大公子而言,不过是多了一桩风流韵事,但对于明府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若是蝉儿出了什么丑事,非但她与江府联姻之事再无指望,连其余儿女的婚事也是前途难测。
他花费了十数年之功,殚精竭虑,委曲求全,才得以在朝堂立足,才能在这权贵如云的京城博得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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