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曲凝视了他很久,见他始终不打算接话,低头兀自笑了笑,懒懒抬手为对面的人添了杯茶。

“我知道你此来是为什么,自打你和那女人一好上,我便知会有你求我的那一日。”

江宛易僵着脸,他也不知道此时脸上应该是什么表情才能缓解他心中的尴尬。毕竟当初是自己激愤之下撂下了话,从今往后要与天下人一样站在他的对立面,再见便是仇人。如今真的再见了,却是他自己拉着脸来求人。

可他实在做不到自己推翻自己曾说过的话,况且他也根本不后悔当时那样做。

“行了,我会帮你这一次。”遥曲看够了热闹,也无意再逗他,“看在宛舒的份上。”

毕竟这于他也是剜心之痛。

遥曲来到床榻边,看了看榻上熟睡的女童,伸出手抚向她的眉心。

他微微闭眼,向其中试探性地缓缓注入灵力,可是当他的灵力注入江心渝体内后,转瞬竟全无踪迹,这太奇怪了。

就好似一个平静的湖面,若是向其中投入一枚石子,多少也要泛些涟漪;若投入石子后,竟像没有投过一般,那只能说明……这水一定波涛汹涌,本就不平静,就像涨潮的海面,吞下多少沙砾岩块,谁也不知道。

这已无需再试,况且结果本就很明白。只是没想到江心渝,一个刚满四岁的幼童,在她平静幼小的身体里竟有这样混沌激荡的灵力涌动。幸而她年纪尚小,又未经开化,身体也不懂得如何释放这股灵力,所以还暂且无虞。可是以她这样的成长速度,恐怕再过不到一年就会暴露,那可就躲不下去了……也难怪江宛易能这样豁出去了来求他。

只是没想到这岚息国被“神”选中的人,真的如传说中那般诡异。

遥曲沉吟半晌,将手放下,转过身来对着一脸严肃的江宛易道:“情况如你所想,但你送来及时,却也尚可掌握。”

他又恢复成原来那副慵懒散漫的样子,回到案前坐下,晃着条腿道:“不过这岚息祭司之脉断没已久,恐怕目前在世的,谁也没见过活物。我可不能保证此法能够一劳永逸地藏她一辈子。”

江宛易终于抬头直视他,眼神坚定:“无妨。”复又顿了顿才开口,声音却黯下来,“那便将她寄养在你处吧。”

遥曲闻言惊愕不已,瞪大了眼睛看向他:“你也舍得??”

“舍不舍得有什么办法。若心渝被人发现,我死倒也无妨”,江宛易的手一点点攥起,“只怕她们母女俩会比死还要痛苦千百倍!”

遥曲默然,他也明白江心渝的身份是多么危险的秘密。

“如此,我便应了你,算是看在宛舒的面子上了。”

他又变作一脸散漫的混笑,只在末了还是轻飘飘地加了句:“若想她,直接来。”

江宛易知道遥曲这人十分别扭,好话偏要歪着说,也不在意,只轻轻一笑算是承情了。

他沉吟些许,犹豫着问道:“方才接我们的那个孩子,就是宛舒的……?”

遥曲低着头把玩手中的茶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都长这么大了……宛舒,原来也死去那么些年了。”

江宛易至今回想起那天,都好像一下子再度跌回到那深不见底的悲痛之中。对于她这样的结局,自己何尝没有责任呢?

江宛舒,是江宛易唯一的妹妹。她和遥曲,是因为他而相识。

十三年前的中秋前几天,十九岁的江宛易收拾行囊,准备前往隐月山找遥曲喝酒。此时他与遥曲已相识七年,可以说是彼此的挚友了。谁知半夜准备动身的时候,妹妹宛舒背着大大的行囊,早早就候在他门前。

“哥哥!你是不是又要去找那个大妖怪喝酒?”他还记得当时的宛舒插着腰,瞪大了一双杏眼揪着他问。

自从五年前,遥曲选了那隐月山独居之后,江宛易便常常去找他喝酒。隐月山那么大,他一个人住着该有多寂寞。况且他们相识的时候,遥曲刚刚失了父母,这和他一样……所以江宛易更能体会到他内心深处的失落和孤独,即使遥曲面上看来毫不在乎的样子,他也明白。

但这就冷落了妹妹,自己总不能常常陪她。幸而妹妹平时也闲不住,总是到处玩逛,总不寂寞。这家里虽没有父母管家,但双亲生前打下的家业却不小,又留了许多下人供她驱使,也能勉强保住她的无忧无虑。

“你发什么呆!我问你呢呀!”宛舒见他不答话恼了起来,上前直晃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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