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三人的话并不多,蒲大富觉得自己就像个局外人一样突兀地坐在一旁。
如果说叶静姝是因为母亲的过世而兴致缺缺,那么对于叶父而言,这个男人拐走了自己的女儿,自己对他没有一丝好感可言,故而自顾自地翻起了手中的报纸。
倘若这是在十几年前,蒲大富肯定会为这样的态度感到尴尬而羞恼,可他这些年见惯了嘲笑和冷眼,那荒唐而可笑的自尊早已被深深地掩埋在了地下。
三人很快就回到了叶家。一进门,叶静姝就感到了一种舒适而温馨的气氛。这是自己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
环顾四周,每一株草,每一盆花都好像都还是当初的模样。
都说倦鸟总要归巢,自己就像一棵小小的蒲公英,随风飘荡。这么多年来,虽然丈夫一直在自己身边,可是婚后的日子好像比树上的叶子都要稠密:柴米油盐,家长里短早已磨光了当初的激情。
叶静姝不禁想起了苏轼有一首诗里是这么说的:“此心安处是吾乡”。自己在a市和川地生活的日子的长度虽然都差不多,可现在看来,只有自己的家才能让自己产生真正的归属感吧。
可是在这份归属感里此刻却弥漫着悲伤。
叶静姝想起自己之前还在家里上学时,妈妈每天都会为自己准备好早餐每次放学,都大老远看到妈妈在家门口迎接自己,还会问:“静姝,今天累不累呀?妈妈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快点洗手过来吃饭……”
物是人非,如今,这个对自己无微不至,嘘寒问暖的妈妈再也不会出现了。想到这,叶静姝就酸了鼻子。
走进客厅,发现家里来了很多人。这都是叶家的亲朋好友和妈妈生前的同事。这时众人也注意到了叶家父女身后跟着的那个男人,屋里的宾客中顿时传来了窃窃的私语:
“哎呀,她二叔,这是谁啊,跟在老叶和静姝后面,他跟叶家是什么关系啊?”
“就是啊,这男人是不是殡仪馆的啊?现在的殡仪馆太不正规了,工作人员也不穿正装,还脏兮兮的。”
“我看这人应该是卖骨灰盒的吧。昨天老叶不是说货到付款吗?”
“哎呀哎呀,怎么可能会是殡仪馆的员工啊?你们看他还是个残疾,现在的单位门槛不会这么低吧”
这时,站在蒲大富旁边的一个小女孩突然哭了起来:
“妈妈妈妈这个大叔太吓人了,他刚才还瞪我。他长得真丑。嗝……呜呜呜……”
这时女孩的妈妈赶紧把闺女拉到了自己身后,对蒲大富赔礼:“这位同志,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冒犯之处还望您多多海涵。”
蒲大富听罢也没有追究,点了个头就看向别处了。
小小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这刚刚发生的一切,叶静姝恍若未闻,在她刚踏进大厅的门后,一具楠木的棺材就已经夺走了她全部的思维。妈妈,这里面躺着最爱自己的妈妈。
此刻,母女俩仅有一盖之隔,可是中间的距离仿佛有无数的光年。这是生与死的距离,不管自己选择什么样的交通工具,花费多长时间,都再也无法向母亲传递自己的思念与爱意。
想到这里,叶静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上去扑通一下跪在了母亲遗体安放的棺木前,放声大哭。叶爸爸看到女儿这个样子,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过悲伤,连宾客都唏嘘不已。
可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只有一人尴尬不已,那就是叶静姝的丈夫蒲大富本人了。
说实在话,自己对这位岳母没有任何感情,仅仅的一面之缘也只是区区的问候了一声。可是叶母当时审视他的目光却让蒲大富从头到脚都没有一丝的自在,甚至连头发丝儿都恨不得羞愧地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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