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听到这句话,落瑜都会一阵精神,今天已经是第十一次,每次他都会说:“哼……等援军一到,定将荥阳贼杀个片甲不留,以报家翁血海深仇。”
张勘用了许久才将理赔的事商议妥当,对方咬死了要四石粮,张勘坚决表示只给两石,两方一番揪扯,最终以三石粮成交。
交接完毕,张勘就打算进城,那俊朗青年忽然走到其身前,单膝跪地:“多谢恩公……”
经历了广武乡一幕,张勘觉得这只是小巫见大巫,冷笑着,不忘吹捧自家二郎:“你的恩公不是我,乃是我家二郎。”说着又忽然面带恭敬:“我家二郎仁人志士世人称颂,所救之人何止万千,又岂会在乎你一个,无非是多花些粮食罢了,赶紧走吧,到洛阳投军去吧。”挥挥手准备走人。
却又被俊朗青年喊住:“若非恩公施以援手,文某此次定然在劫难逃,此等大恩大德,文某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唯有一副残躯,若承蒙不弃,愿为府上家兵,为恩公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哈哈哈……家兵?”张勘突然放声大笑道:“你这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若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我家二郎就算再多粮食哪里够用?救你一命乃是二郎心善,你怎么还想着蹭吃蹭喝不成?”
俊朗青年说出要当家兵之时,粗豪大汉懵了一下,这时才回过神来,突然扯着俊朗青年衣服,急声道:“兄长,你是有大志向,你怎么可以去当家兵呢?再说那萧家还不一定我颜家大呢,岂不是……岂不是……耽误了自身前程?”
张勘双眼一瞪,怒道:“忒……你这黑心汉子,我家二郎救了你家兄长,你竟还说起我萧家不是来了。我告诉你,我萧家在武德谁人不知,主上与两位兄弟也都是一方吏员,几位小郞各有所长,将来也必定不凡。更别说我家二郎,那可是……可是……对……可是吃过仙草的。”
俊朗青年连忙回头:“贤弟快快住口,萧家于愚兄有大恩,愚兄岂能知恩不报,若是如此与那彘犬何异?”
粗豪大汉一跺脚,他自然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可是:“也不至于要到他府上当家兵啊!咱们可以先去从军,等立了功得了官职,再来还他恩情便是,兄长何苦……何苦如此呢?”
俊朗汉子想起今日遭遇,突然眼眶一红,一滴泪水“啪嗒”一声落在地上:“黄巾时你我便在军中效力,愚兄于朱中郎军中,贤弟于皇甫中郎军中,后来贤弟随军南下,你我得以相逢。从此相互扶持杀敌无数,可是最终如何?若非皇甫中郎为我等士卒争取,怕是连赏赐也得不到。”
说着一阵抽泣,缓了口气:“此次北行,愚兄卖了最后两间茅屋,父祖基业就此不剩分毫。”声音突然又激动几分:“离乡时乡民们的冷嘲热讽虽不中听,却是句句属实,我自幼习武,耗费颇多,却又不善生计。看着家境日渐穷困,汝嫂子带着孩子离去,那时~我还想着等立了功封了官再将人接回,不想……事到如今依然一事无成。此次北行,愚兄还存有壮志,却又遇到了方才之事,那一刻愚兄心若死灰。若不是恩公出手,愚兄怕已横刀自尽,如今只余这一副残躯,心中再不做他想,只求报了恩公大恩。”
忽然停了下来,伸手帮着粗豪汉子擦泪,道:“愚兄如今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贤弟,以后怕是再不能照顾贤弟,贤弟一个人……”
俊朗汉子先扬后抑,前面激动后面消沉,粗豪大汉也跟着落起泪来,听得说到自己,大声嚎哭:“兄长不必说了,兄长去哪里,俺也去哪里,兄长生俺也生,兄长死俺也死。”
俊朗青年抓住他双肩:“不,贤弟该去追寻自己的理想,愚兄希望有朝一日能听到贤弟的名字响彻大汉。”
粗豪汉子反过来用力抓住他双手,哭得更加伤心:“没了兄长,俺还要什么理想。没了兄长,俺不知道火怎么生,鱼怎么捕,叫俺怎么活啊!俺就是要跟着兄长,还叫兄长给俺补衣服,补鞋子,叫兄长给俺做饭吃……不然俺就饿死算了。”
俊朗青年原本只是抽泣,这会竟让他说得泣不成声,缓了许久才道:“好,我们兄弟还在一起。”
“恩公”说完便回头想跟张勘说话,可是哪里还能看到张勘身影,连忙起身四下寻找,却如何也找不到,拉住身旁一人问:“恩公呢?可曾见到恩公去哪啦?”
那人用力将他手甩开:“两个糙汉子在这边哭了半天,那人看了一半叹口气就进城了,这会估摸都到县衙了。”
这一说,才发现大家都在盯着他两人看,俊朗汉子尴尬道:“贤弟,我们快进城。”粗豪汉子嘿嘿傻笑着跟了上去。
守门门长看了两人一眼,直接放行,他们要找的人可是能被郑浑接待的,哪里敢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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