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巳时,是皇城西商贩街最热闹的时候,与路上络绎不绝的行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师家官邸紧闭不开的大门,不时有华冠丽服的各色人物带着厚礼前来拜访,却都被镶满门钉的沉重门扉拒之门外。
来人见状有的气愤,有的冷嘲,有的叹息,在府门前宣泄过各自的情绪后,又带着礼物奔赴下一家。
大门内,一位身形削瘦的中年人端起茶盅,轻吹走几口热气,却无心喝茶,又再次将茶盅放下,叹道:“财也大,产也大,后来子孙祸也大。”
他看着满堂雕梁画栋,眼神涣散,又道:“今日大理寺少卿在朝堂上参了我一本,我瞅着摄政王的意思,是要收网了。”
中年人身边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进言道:“老爷,可别这么说,再过一天,少爷就要去圣星裁世了,到时候为风国赢下圣君之位,那师家就是风国的大功臣,谁还敢在您面前说什么?”
中年人沧桑一笑,指着管家:“我说老马,你可真敢想啊,且不论衣相有没有夺魁的本事,就算有,圣君之位由谁来坐?摄政王眼里可容不得沙子。这是一步死棋啊,在树上筑巢的鸟儿一旦被树抛弃,唯有覆巢一条路了。”
老马脸上浮现出难色:“老爷,事情总还有转圜的余地,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太上皇···”
中年人低下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唉,当年争储,我替摄政王出谋划策,如今又去投靠太上皇,岂不成了吕、许之辈引天下人共笑。人哪,最怕比较,也最不能比较,文王不善,陈思为帝,就一定是明君吗?”
“去吧,去让刘一手给我打造一副好一点的棺木,什么木料不要紧,厚一点,漆要好一点的,别让虫子咬了我。”
老马闻言连忙跪在中年人面前,“老爷,话不能乱说啊,您人在壮年,少夫人还怀有身孕,平白无故地打棺材,这不吉利啊!”
中年人摆摆手,口吻严肃:“让你去你就去,其他的别再多问了。”
老马犹犹豫豫,想说又不敢说,也猜不清主子是什么盘算,也许另有妙用,只得先行告退去依令办事了。
中年人又看了一眼满堂陈设,手抚着椅柄喃喃自语:“若是摄政王念情,这棺木或能换下我一家的平安。”
师府门外,说梦华坐在不远处的马车上掀帘觑了几眼那紧闭的大门,道:“这也是个明白人。”
他身边跟着郁离霜,刚同他从路府、淮南府、储府一路看过来,淮南府和师府一样大门紧闭,而另外两家则门庭大开,迎宾送客。
郁离霜左臂上的伤已被包扎妥当,只是面色还有些苍白,说梦华一面让车夫打道回府,一面不满道:“跟你说了没必要跟着,就几步路的事,你还是个伤员,何必呢?”
郁离霜只道:“明练中了我那一掌,受得伤比我更重,你难道要她跟着保护你?”
也不知为什么,郁离霜对说梦华派人刺杀她的事情,毫不在意,她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为什么,昨日突生变故,郁离霜只是说自己还需要将剩余的功法传给说梦华,其余事宜,一切等说梦华功力复原后再议。
明家姐妹没有反对,称烟花剪雪令不虚出,杀郁离霜之事可以暂缓,但行令一出,她二人势必追杀到底,不死不休。
说梦华在一旁听着,震惊的说不出话,心道:有病,有毒,正主是特么的神经病,正主身边的人也没一个正常的。
但鉴于在他人眼中,自己就是那个正主,说梦华背了好大的一口锅,有苦说不出,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
“我不管,我再说一次,不是我做的,我绝对没有派人追杀你。”
面对说梦华的辩白,郁离霜没有回话。
“你不信我?算了,不信就不信吧。”
郁离霜还是没有回话。
半晌她才说:“重要的不是做没做,而是是不是,别再说这样的话,我刚才也什么都没听见。”
说梦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郁离霜说得没错,自己不能失了冷静,他是孤立无援的,纵他心中再怎么厌恶正主,除了正主,这一方天地中,他又能去凭依谁呢?
要想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就要利用好这个身份。
人的感情,在实际的生死存亡面前,总是实力悬殊。
自己,不能再犹豫了。
“我要见烟花剪雪的人。”马车里,说梦华一字一顿对郁离霜道。
入了夜,郁离霜领着说梦华寻到一处酒馆,酒馆楼上赫然写着“甄金楼”三个字,说梦华这才发觉自己漏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二人上到酒馆四楼,与楼下的热闹景象不同,四楼冷冷清清,只坐着一个黑衣男子在细细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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