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我是前朝公主,与司马氏有不共戴天之仇,当时尾随司马攸,便要取他性命,不料他是个贤王,我下不去手,这才借了五百兵,逼你来了代地。

曹曦用极微的语调说道,你乃世代效忠司马家之人,如果你能听到,可还愿娶我?

银珠儿终于无法挽留,滴滴答答落在冰冷的台阶上。

拓跋悉鹿心下释然,这就是他苦苦寻找的真相。

他对张温道,你托我打听张轨之事,我探到了,他现在任职三品右军将军,正随武威太守马隆镇守凉州,大男儿当征战沙场,建功立业,老先生不必担忧。

一片漆黑中,他仿佛看到了一抹彩色,看到沙漠汗纵马疾驰,还是那个翩翩少年。他紧闭双目,头一歪,握紧的拳头舒展开来,一脸淡然。

张温连叫数声大汗,拓跋悉鹿丝毫不应,他试拓跋悉鹿气息,人已去了。

拓跋绰赶来,对张温道,鲜卑子孙,断然没有死在榻上的道理。兄长执意出城,殁于此处乃是天意,老先生出现在此亦是天意,承蒙先生不弃,跟我回盛乐罢!

张温摆手道,从凉州一路赶来,走得太远了,累了,走不动了,老朽已是黄土加身之人,已不在乎余生寸许光阴。你且回去吧,我慢慢西行,看看能不能找到失散的老婆子。

拓跋绰肃然起敬,回身挑选了十数个勇士,吩咐他们,无论如何,定要护卫老先生周全,他去哪里,你们便去哪里,他只要有口气在,你们便不能东返。

张温带着数十人汉人一齐向拓跋绰行礼,转身离去。

张轨看到父亲离开,猛然惊醒。曹曦咯咯笑道,又做梦了吧?给本姑娘讲讲,梦见什么了?

梦见一个老太婆在那絮絮叨叨,也不知讲的什么。

曹曦有些释然,却又夹杂着一丝失望。

一阵幽香传来,张轨左闻右嗅,终于看见地上绣着大红鸳鸯的衾被。

很快,讣告送到阴馆,张轨知道拓跋悉鹿殁了。他对此人谈不上好感,也说不上讨厌,倒是曹曦颇为失落。张轨问她,你不是想把人家吓死吗,这下遂了你的意,你这姑娘,成天瞎想些什么。

张轨点起人马,迅速前往盛乐。

拓跋王宫人声鼎沸,众人商议由谁继承汗位,草原民族向来有兄终弟及的习惯,子承父业亦数见不鲜。目前拓跋绰、拓跋猗迤分别代表弟系、子系,都是汗位的有力竞争者,场面一度失控。

兰妃支持丈夫拓跋绰,其他人则支持拓跋猗迤。众人问张轨的意思,张轨道,

拓跋绰有勇有谋,曾亲手斩杀奚斤,若非他数次力战,你们还能站在这里吗?

张轨语气略带嘲讽,说得众人低头不语。

拓跋绰年纪最长,无论从哪方面看,再合适不过,况且他有兰氏和中原朝廷支持,兰氏且放一旁,这位汉人将军可是带着五百兵来的,这些勇士的彪悍,他们是见识过的。众人于是不再坚持。

为平息兄弟和子侄的不满,拓跋绰重新划了地盘儿。拓跋禄官居上谷之北,濡源以西,同宇文氏接壤,位于最东;拓跋猗迤驻阴馆,参合陂附近,监视十万户乌丸人,位于最南;盛乐一带则由拓跋猗卢管辖。三部互为犄角,相互支持,同遵大汗号令。即日起各回驻地,同时,每部点五千兵,留守盛乐。

拓跋猗迤提出,他要带走汉人卫操。拓跋绰沉吟片刻,慨然应允。

拓跋绰私底下对张轨道,二人结为金兰可也?趁着宗室诸人都在,也好做个见证。张轨虽然敬佩拓跋绰豪迈大气,但终究胡汉有别,不置可否。

眼见代地平定,曹曦问张轨,如果我放你走,你将往何处去。

张轨慷慨激昂,大丈夫四海为家。

曹曦好生失望,问他,四海可曾在天凉时为你覆衾?

张轨怔住,不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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