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火光点亮了整个漆黑的厨房:菜板上放着散发着果香的苹果与开始变质的大菠萝,冰箱门上七七八八地贴着嘉宝的表情夸张的大头贴,洗涮台里杂乱无章地陈列着几个未洗刷过的碗。
离灶台最近的白色墙上开始有掉漆的迹象,你可以看见岁月在墙上剥落的痕迹。
嘉宝没有发言也没有任何动作就静静地站在没开灯的厨房里,像是哑剧界里演技入木三分的戏精演员。
客厅里的音响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李宗盛的声音从里面缓缓地飘了出来:“该舍得舍不得/只顾着跟往事瞎扯/爱恋不过是一场高烧/思念是紧跟着的好不了的咳/是不能原谅/却无法阻挡/谁在你心里放冷枪/旧爱的誓言像极了一个巴掌/每当你记起一句就挨一个耳光/他的爱在心里磨平了几年了仍有余威……”
不过音响的声音断断续续,我推测音响的寿命大限可能将至。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有没有爱得刻苦铭心、死去活来、朝思暮想?有没有时常觉得很冷?”嘉宝扭过头来问,她苍白的脸在漆黑的厨房里如同地狱里的白无常一般。
“实不相瞒,我在男女关系方面上略有经验,在没有男女关系方面经验超多。我前些日子还鬼使神差地遇到了一位让我魂牵梦绕的女神,她拒绝我的时候甚至连‘你是个好人但是……’这一经典台词都没说,这真是伤到我的小心肝了。”我一边诉说着一遍回想着这一段弥足珍贵的,也令人不堪回首的记忆。
当然了,大学的时候我还谈了一次长达三个月的恋爱,我和英语课的女同桌共计拥抱过两次,最后毕业的时候还来了一次充满性暗示的握手。
“别自怨自艾了,你看上去也有很多优点啊,比如……”,嘉宝仔细地端详了我一下然后发现我身上并没有可取之处时不由得止住了嘴,她侧着脸开始转移话题并试图打破现在迷之尴尬的局面,“还是聊点别的吧,我不喜欢当个给人拔牙的牙医,我更喜欢在手术台上切割病人。但有的时候事与愿违。”
我努力地想在切割、肢解病人这个话题上继续聊下去,但是这个话题对于一个连鸡都没杀过的男人来说实在是太高深莫测了,我不得不另辟一个聊起来更容易上嘴的新话题。
“你还记得我在一个阴风阵阵的晚上给你发过一次短信吗,当时我正站在一个电线杆下,而你在一辆呼啸而过的听起来耗油量特大的出租车里。然后我给你发了一个长达五百字的短信,不过短信最后却石沉大海,你一直没回复过。”
“不幸的是我那天晚上正好把手机丢在了出租车里。我可以八卦一下短信里写了什么吗?”
“当然……不可以,哈哈,你永远也不知道短信里是……”
突如其来的“啪”地一声将我的话打断,被吓了一大跳的我抬头望去,不止我头上的电灯泡熄灭了,似乎整个西关区的灯泡都灭了。
我威风凛凛地站在阳台上,努力地四处张望以便确认这一事实。
“怎么突然停电了,”嘉宝从一开始的喃喃自语转而对我说,“我有点怕黑,你有没有兴趣多陪我一会?”
“有,绝对有,肯定有,毫无疑问的有。”我兴高采烈地说。
毫无疑问,我十分乐意和一个女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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