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持续的心情焦躁,甚至焦虑,使我身体健康状况越来越差,我开始越来越爱发脾气,除了工作以外的时间,基本呈现出两种极端的状态,要么缄默不语,对目之所及都丧失了好奇与兴趣,要么便滔滔不绝,但所有诉说的内容,无一例外的都是围绕着全迎现状,以及鲁俊伟的个人行为。

以至于每天早晨起床,枕头上都可以看到超出正常范围的脱发,我实在不想才30岁,就变成女性版的葛大爷,那画面实在太美,想想都让人崩溃。

随着周围或明或暗的抱怨及劝告的增多,在一个幽暗无垠的深夜,在沙发上传来阮阮细微绵长鼾声的深夜,我开始强迫自己,去回溯与思考,这一段时间以来诡异的言行。

人的任何行为背后,都一定会有其心理原因的支撑。

那使我最近产生如此深刻变化的,难道真的是鲁俊伟吗?难道使整个全迎与我对立为敌的,真的都是别人的责任吗?我扪心自问,很久不能回答。

跳脱出来,以第三方的角度看自己,或许连我自己也会讨厌我自己。

我把手指轻轻覆在耳后,那里有蓬勃的脉动传来,这是生命的信号,或者也是野望的信号。

我一直难以描绘,我是一个身体潜伏着一条蛇的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你悄悄的坐起来,拨开窗帘的一角,看着被乌云遮盖的繁密的星空,女人啊,真的不要忽视情感伤害所带来的阴霾,它们草蛇灰线,浮脉于千里之遥外仍然禁锢着你的灵魂。

也许就是从沈南麒将我抛弃在机场的那天开始,我的潜意识便勒令我咬紧牙关,无论遇到任何艰难险阻都硬撑着不退缩。像是隐晦的在向他证明,或是在地球的另一端向他宣战:没有他,我仍然可以过得很好。我步履蹒跚向前,每一步都像是向他宣誓着,他离我而去,这个选择本身的荒谬与错误。

我甚至不得不承认,那在无数个咬着牙学习、直至昏睡在图书馆的午夜,那无数次在雨雪交加路径上独行的步履中,使我坚强不懈支撑过来的,或许都是来自于对沈南麒的恨意。生命的大多数时候,恨意比爱意更使人强大。

当我终于毕业回国工作,那无数次以高傲的胜利者姿态藐视沈南麒的幻想,却只是在平凡的岁月中,一天天沦落暗哑下去。也许在潜意识中,我宁愿永远不再面对他,也不想让他看到此刻并不成功的我——从小自命不凡,却终于活成了碌碌凡人模样的自己。我宁愿我永远活在他世界中的形象,是那个青年时期朝气蓬勃、野望昂然的我。

我似乎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我反扑着命运安排的机会,一个可以终究在感情世界里扬眉吐气、意气风发、与过去的那个我彻底诀别的机会。我希望我终有一日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他说,工作与生活,我都可以兼顾得很好。

这样隐晦的心情,阮阮不懂,林羽也不懂。我甚至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懂。

所以当全迎这个机会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瞬间,我内心最深处欲望被点燃,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尽管理智层面,我知道高一生向我许诺的一切,都像是一张空洞的白纸上潦草勾勒的大饼;尽管我清楚的看到鲁俊伟的创业想法存在着浩渺的漏洞......可我就是忍不住越来越深陷其中。

切身的参与一家公司的创立,从只是一个想法,到看着它拥有了办公室,雇佣了人员,获取了资金,一步步朝着预期中的方向驶去。即使有再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也会让人遏制不住的兴奋。

如同那些从小看着偶像被养成的粉丝,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有了一种一路呵护着全迎,倾尽心血,扶持它长大的老母亲的情结。

当然更多的,也是我心中隐隐的期盼着的,或者在我不懈的努力下,它真的可以将我引领进一个更辉煌的殿堂,将我的生命推入一个崭新的层次。

我不止一次的盼念着,万一就做成了呢!那命运的际遇,万一在恍惚间就冲我打开了它那金光闪闪的大门呢?

不是在痴人说梦。

揣着这样秘而不宣的想法,我眼看着自己一步步泥足深陷,被裹挟进一只难以挣脱的茧蛹。

心头热血难以平复,我悠长的叹出了一口气,尽量放轻手脚,平躺回床上,只是心中那隐晦的欲望却更加强烈了。

默念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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