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见状,急忙近前,轻声道:“昭仪,太医令言您不宜久坐,不如躺下再与萧乳母叙话?”

萧氏心知汪氏这是下了逐客令,于是微笑道:“昭仪,久坐易致腰疾,让奴来扶昭仪躺下,如此奴亦可多与昭仪话话家常。”

汪氏听闻萧氏之言,知其并无离开之意,于是只得道:“萧乳母是客,您只安坐,奴来侍候昭仪便可。”

禾却摇了摇头,道:“萧乳母是皇后乳母,又是宫中上了年纪的旧人,吾若躺下,岂非不敬?”

看了一眼汪氏,禾又道:“汪嫂,吾只小坐片刻,不妨事。”

萧氏望着禾,感慨道:“宫中众人皆言昭仪平日里敬上接下,今日奴着实信了。”

见禾只笑而不语,萧氏接着道:“皇后才入宫时,亦是昭仪这般心性脾气。”

虽萧氏并无示意遣走汪氏与吉祥,然禾听其言及皇后,恐此二人于此萧氏有所顾虑,便开口对汪氏与吉祥道:“你二人下去瞧瞧吾所需之药可已煎好。”

汪氏与吉祥会意,行了常礼,便起身离了内室。

萧氏见二人离去,更定了心,道:“皇后为先太皇太后嫡侄女,因而自幼时常出入宫禁,与陛下自是两小无猜。皇后待陛下用情至深,然帝后之间岂有寻常百姓夫妻之情。”

苦笑了一下,萧氏又道:“奴侍候皇后二十三载,亲历皇后自襁褓之婴至正位中宫,这许多年来,陛下虽与其相敬如宾,却不曾有过半分体己之言,皇后心内之苦亦只奴一人知晓。”

禾望着萧氏,见其已双眼微红,心中亦是暗暗感叹。平日里只见皇后骄傲自负,此时闻萧氏之言,方晓这深宫之中冷暖皆只自知。

萧氏本就欲以情动人,故而继续道:“皇后虽牙尖齿利,却本性良善,便是平日里待昭仪略有微词,亦不过因爱生羡,昭仪切莫记于心内。”

禾闻萧氏之言,只淡淡一笑,道:“皇后是陛下嫡妻,后宫之主,便是有所指教,亦是当然,吾又怎敢另做他想。”

待禾言罢,萧氏又接过话道:“奴知昭仪待人以宽,又懂礼识节,因而皇后令奴来与昭仪共商家事。”

禾心内觉奇,此时不便出声相询,故只望着萧氏,待其继续。

萧氏见禾望着自己,定了定心神,道:“陛下许了大公子嫡女为太子正妻,故而太师随太子往平城之前曾嘱咐皇后,将这娷小娘子接入宫中,以行教养。皇后乃至孝之人,太师之言岂能不遵。可如今皇后被陛下禁足,纵是有心,亦是无力而为。”

萧氏自有心中盘算,此时见禾只听不语,又继续道:“皇后知昭仪秀外慧中,又是良善之人,故着奴来求昭仪,代其教养娷小娘子,亦是不负了太师所托。”

禾本不愿牵涉宫中诸事,此时听闻萧氏之言,便婉拒道:“妾多谢皇后信任之情,然妾此时身体有恙,便是有心却亦无力而为。”

萧氏早已料定禾必行推托之词,于是不动声色道:“不论前朝后宫,皆知昭仪是冯氏长女,皇后阿姊。纵是昭仪无心为之,却难保她人以为昭仪恃宠而骄,便是将皇后这个阿妹亦不放于眼中。”

顿了顿,萧氏继而又道:“皇后与昭仪,于他人眼中,那自是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一荣皆荣啊。”

禾心内轻叹一口气,萧氏之言亦是实情,在这宫中,便是自扫门前之雪,亦是难挡他人之念。

于是,禾开口道:“人心如井,深浅不一,吾非圣人,岂能控悠悠之口?只此番吾滑胎失子非皇后之错,吾亦不愿累及无辜。”

禾将身子正了正,接着道:“一切皆由吾而起,吾自会还阖宫姊妹一个公道。”

萧氏听罢禾之言,心内暗自松了口气,正欲再行开口,便听闻禾言道:“吾乏了,萧乳母亦早些回去陪伴皇后吧。”

萧氏见禾一脸疲惫,心知不敢久留,于是伏地叩首,道:“谢昭仪体恤皇后之情,愿昭仪玉体早安。”

言罢,便退至门边,正欲离去,只听禾缓缓道:“吾只愿做个简单之人,不愿将这世间繁杂置于心内。”

萧氏闻言一怔,继而转身应下,复又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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