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脑袋让言来不及吃惊,他在脑海搜索了一阵,却感觉脑部不听使唤,一时竟不知来人是谁,只能下意识地出口询问:“有事?”

“……居然不吃惊。”眼睛的主人脸颊明显变红了,头略微往后缩,言这才看清来人的模样。

只见任虹裳双膝跪在桌面,双手手掌撑着身体趴伏着,脑袋微微后缩。这个姿势吸引了不少目光,甚至因为言坐在角落的位置,全身被好多人一览无余。幸亏今早她来得匆忙,没时间换上校服,穿的是自家便服单肩背带裤,减少了多余的春光,否则这种情况,她估计会想一头撞死。

目光聚集使言本能的站了起来,觉得应该换一个地方再继续谈话。任虹裳顺势跪坐,满脸疑惑,像一只没睡醒的小猫。

可惜这种视觉福利平时就对言毫无作用,更别说脑部沉重之外又开始刺痛了。

“换个地方。”

任虹裳还没搞清楚状况,言就抓着她手腕,一阵飞驰。

好奇的目光跟随了一路,慌不择路的言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只感觉哪儿人少便往哪儿钻,等回过神,两个人已身处在了科学区。

“你那样吸引人的注意,是想干什么?”言松开了手,脑部的难受,使他开口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任虹裳低着头,眼睛紧张兮兮地偷偷向上瞟,声音细弱:“呃……只是坐标计算出了点问题。”

这句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堂堂国防部突击组组长居然会在这么小的计算上出错误?可实际上就是出错了,她也很迷糊,那奇怪的姿势,如今想起来还令她脸颊布满红霞。

“没事我走了。”言强忍着不适,转身要走。

熟悉感的介入,令他脑海本就龙卷风呼啸的里面再添玻璃渣,仿佛要把他的脑袋给搅碎!

任虹裳不知道言的情况,只觉得好感度不能再减了,急忙拉住了他的手。落入手中的这份触感,就如同空中飞舞的手榴弹终于落地,给了最关键的触发。

言体内的神经回路瞬间炸毛,胁迫着他不禁大吼:“别碰我!!”

如此之大的反应,别说是其他人,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连带着脑中的混乱似乎都窒息了一秒。

这一秒,身后的人吓得松开了手。

这一秒,那只手追上来再度紧握。

就这一秒,刺猬般的少年已经甩不开少女这突如其来的小固执了。

“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感觉胸口像被撕裂了一样疼痛。”任虹裳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哭腔。

言赫然发现,原来在这世界上,还能有人如此脆弱,犹如一触即破的气泡,炸开后水气散落在皮肤上,却是数不尽的透心凉。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几秒钟。

“知道什么是裘德的科学吗?”

任虹裳松开了手,神情变得自然,似乎刚才的哀伤只是南柯一梦,她示意言边走边谈,优先走在了前面。

言因为刚才的爆发好过了许多,带着些许内疚跟在后头。

两人一前一后缓慢地走在科学区的小道上,任虹裳四处张望,从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这本超能力的起源相反的解说。”

“科学是美好的,能使人生活的环境改善,交际和谐,它象征着文明的进步,”任虹裳把书递给了言,言随手翻开看了两页,“但现实是很复杂的,很多事情没办法理想化,从裘德的建立到如今,仍有许多利用超能力作欲望斗争的事情发生。”

别看现在的老百姓欣欣向荣,面貌精神好,这都是任虹裳她们这些人在背后拼死拼活保护下来的。

“尽管未曾情愿,但我踏入这片混沌时,却是抱足了觉悟,你呢?”任虹裳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她当然不是问言“为什么来裘德”、“为什么追求力量”诸此之类废话。言是身不由己的,他不自由,从未自己选择过什么。但人可能无法改变已发生的事情,却能选择一条善终之路。

比如不能选择学校,却能选择朋友比如不能去旅游,却能逛遍裘德又比如……谈场恋爱,在不普通中享受普通人的生活。

一生短短几十年,功过俸禄不进棺。自然,悲伤与痛苦也是。

言没有回答,他的目标在决定的那一刻就想得不能再清楚了,他一直在朝着这个方向前进,又怎么可能会告诉给自己的敌人。

“其实……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挺好。”

任虹裳给了言一个拥抱,声音颤抖。拥抱过后,她强打起精神:“总之!我不管你答不答应,从今天开始,由我来保护你。”

明明是敌人。明明是敌人,却让言感受不到恶意。一股难以形容的情感在他心中膨胀,言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放在任虹裳的头上,想要……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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