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往外走的脚步声高低错落,回旋着像一把锤子似的砸中我尚且混沌一团的思维,我猛的想起这是我家,外面不管是谁,那也是来找我的,让周唯去看看是谁,这不是笑话吗。
更重要的是,我有隐隐不安。
几乎像是坐在弹簧上被弹起来,我手忙脚乱穿好衣服,拿个橡筋把刚刚被周唯揉乱得跟一堆草垛没区别的头发扎起来,我飞奔出去。
门外,站着个年越四十有上的中年男人,他正与周唯静默对持着。
我横竖打量他约二十秒,把大脑里存储的信息全拎出来过了遍,我确定我不认识他。
张嘴,我打破这沉默梏桎:“请问你是…”
淡淡然的抬了抬眼皮子,这个男人轻扫我一眼,他面无表情:“我不是来找你。”
我勒个擦擦,他不找我,那他大清早来敲我家门,他丫的是想看看我家门敲起来声音够不够清脆还是咋的?
看周唯表情,我是真看不出他与这个男的认识,我也没意识到有可能是找周唯,反正我这种当啥不愿当包子的性格,容不得我笑纳下这个男的无端打扰,我冲着他说:“这里是我家,你不找我,敲我家门,是想…”
这回连个眼神都不再给我,来人他将目光直视在周唯身上,至少字面上有那么点推心置腹的意思:“小唯,老爷子让我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必须把人给他带到,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知道你不喜受制于人的脾性,我也不逼着你,我就希望你念在老爷子这都一把年纪了还得为你忧心的份上,跟我回去看看他。”
双手放在胸前抱成团,周唯仰着脸,平常在我面前总是话痨得让我无力吐槽的一个人,面对着中年男人的长篇大论,他惜字如金:“不去。”
脸色微变,那男人却分明忍耐着仍以足够平静的语调:“小唯,你不回去的话,老爷子会责怪我办事不到位,你能不能给戴叔…”
脚跟稍稍抬高踮起了些,周唯轻描淡写着打断他:“那是你的事。撤吧你。”
那男人声音的棱角变得分明:“小唯,你不要弄得我要换个方式来跟你沟通。”
眼神淡漠,周唯淡淡剔了他一眼:“戴良辉,是谁给你这底气来跟我叫板?是我做了什么让你错觉,我仍然是两年前那个菜鸟蛋子。你该学着往前看,最好衡量衡量,在我跟破老头之间,哪个更好糊弄。”
被称呼作戴良辉的男人脸上有淡淡尴尬,他嘴巴张合几个回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他最终说:“小唯,我也不愿意跟在你身后的,我只是听指挥来办事。既然你今天真不想回家,我给老爷子说说。”
说完,他敛眉,把脸埋下了些,作势要走。
周唯这才挺直腰板:“敲这道门来找我这种事,不要有第二次。”
戴良辉猛点头:“明白。”
关上门,仍然处于混沌懵逼状态的我随口一问:“那男的是谁额?”
掰上门栓,周唯拍了拍手,淡淡口吻:“戴良辉。”
我很无语好吗:“我知道,你刚刚不是叫了他名字嘛,我没问他名字,我问他是谁啊,像山贼似的那么重捶我家门,这要捶破了房东又得哔哔我哩。”
上下将我打量了番,周唯这厮反应迟钝般:“啊,你怎么把衣服给穿上了?我好不容易才脱掉的,你又给穿上…”
我握起拳头直接往他手臂上杵去:“你大爷,我跑出来看我不用穿衣服啊!”
被他这么一个打岔,我没了再刨根问底的兴致,我扫了一眼墙上挂钟摸摸肚皮:“嘿,都快十点半了,我去弄碗面条吃吃。”
周唯这丫却一把扼住我手腕:“那你要先答应我吃完面条,得接着把刚刚被打断的好事给续上咯。”
我一脸黑线:“再说好吗,一会看兴致。”
从冰箱里拿了西红柿和鸡蛋,我丢点盐巴把西红柿泡起来,我正要去洗锅,那执着的傻缺儿跟过来,他一把将我手中的锅拿过去,有模有样的洗涤着:“刘多安,你做人不能这样没良心咯,你把我火勾起来了你得包灭火咯。”
杵一边,我手停脚停的大脑思维异常活跃,一个激灵下,我问:“周唯,刚刚那个戴先生说什么老爷子,是指你爷爷吗?”
周唯动作不停:“是。”
虽说我没见过周唯的爷爷,我更不知道他是个啥样的人,不过从他进医院周唯匆匆而去可以看得出,至少周唯与他之间的关系,应该与毛洁琼的闹那么僵,我也就顺嘴:“你爷爷找你,那你就去哩。”
把洗好的锅放炉子上,周唯紧接着下手搓着西红柿,他语气淡得分明:“不想去。”
顿了顿,周唯语速慢了慢:“刘多安,我家里人找我,找上你家门,你心里面会不会有点不太好的感觉?比如觉得跟我在一起,啥破事都有的那种感觉,有没有?”
没在语气末端加个贱兮兮的咯字,他这种稀疏少见的认真让我的心绪变得无限平宁,我摇头:“还好吧,也就暴力锤门这条我接受不了。”
电光火石间,我的神经像是被揪了揪,一下子触到别的点:“但,你家里人咋知道我住这?”
语气浅淡,周唯的嘴巴往下撇了撇:“钱虽说不是万能的,不过偶尔还是挺好用的。”
我顿时觉得自己问了个特没营养的脑残问题,给了他千载难逢顺势装逼的机会。
这天,就这么被聊死了。
接手过去,我开始煎荷包蛋,煎好放水煮到汤发白,再放切好的西红柿和捋好的面条,没一阵就搞了两碗卖相还不错热腾腾的面条,我与周唯面对面的扑哧扑哧吃着。
吃完,我本想去阳台那边捣鼓捣鼓花草,周唯却不知发啥神经似的让我带他到楼下走走,我拗不过就去了。
然后他还真的是挺事儿精的,在家要出门,出来走没十几二十分,他又说累要上楼,我压制住恨不得揍他一顿的冲动,跟他回去。
一进门,不久前还一副快要累死了的人,仿佛喝了人参汤似的活过劲来,那厮直接把我摁沙发上就想那啥,我也是个没出息的弱鸡,半推半就遂如了他愿。
都是成年男女,这车要开了,就极少有回头路可走,大好周末,就在滚完再滚的反复折腾中如白驹过隙,了无踪影。
翌日早上我睁开眼睛,周唯这厮故技重施的又带着他的行李箱悄悄然溜了,但他这次没往茶几上放十块钱,他而是买了小米粥和茶叶蛋,那碗粥被他放在倒了开水的盆子里保温着,茶叶蛋的壳也被剥个精光,我神使鬼差般一改以往狼吞虎咽的吃早餐方式,转而细嚼慢咽一小口一小口宛如品尝琼浆玉露那般。
回到卧室,我再看着他那张名片儿,我虽还是不信这个玩意真的有那么神奇的功效,我还是把它揣进了自己的包包里。
耽搁了点时间,我回到公司已经是九点半。
我刚刚进门马小妍就迎我而来,说飞帆泰那边找我洽谈后继合作实操事宜,让我务必马上过去一趟。
想起罗智中前些天与我说起本周起飞帆泰将纳入到他联大的旗下,再想想我此行极有可能要再跟绝非善类的邓君影诸多接触,我整个人的状态炸裂,趴了。
去车间快速巡了圈回来,我抱着上战场的心前往飞帆泰。
当我抱着忐忑浮动不止的心抵达,我并没如我猜测那般与邓君影碰上面,而是有个助理模样的美女,她秉持着客套的歉意给了我个新地址,让我再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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