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无毫无征兆地仰天栽倒。
于快速闪过的可云难以言说的脸,黑暗的天,辽阔的云和寥落的星光,于一片模糊的景物里,“嘭”然一声,就不动了。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这叫喊里包含了太多太多无法言说的感情,惊讶,骇然,焦虑,一些终于释怀的问题,一种依靠没有了的颓唐,和最让剑无在意的担心。
会是谁呢?妈妈……
血从剑无后背殷红了大地,像一朵梅花,傲雪凌霜。
“剑无!剑无!”可云跪在地上把他抱起来,就看见他的后腰上插着一颗牙齿。
可云立刻想去拔掉,但是又担心拔掉后造成伤口导致流血犹豫了一下又不敢去拔。
但她立刻有了办法,可云向人群投去求助的目光:“求你们,你们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
没有人动,一双双眼睛却盯住他们像盯住一个快死的猎物。
“他……”老妖伸出手,想说什么,但还是闭上嘴。
“为什么?”可云绝望地喊:“你们难道还相信他是杀人犯吗?他还只是个孩子!”可云惊讶了,孩子?可云看了看剑无的脸。
那个面具估计是剑无自己雕刻的,人脸就是自己,面具有些粗陋,难看,像一张微笑的死人。而另外一半染着鲜血的脸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肌肉,在暗无边界的大地上,却惹了满面天光,氤氲着好看的线条在轮廓上起伏,纯真极了。
是啊,可云想,他还只是个孩子,我为什么总想要让他保护呢?就因为他伪装成大人的冷酷?自以为是的强大无比?我真自私!
可云擦了擦泪水,用牙咬住嘴唇:“你忍一忍剑无,我必须帮你拔下来。”她又咬了咬自己的手,用疼痛制止发抖,一下子把那颗牙齿拔出来。
立刻撕开自己的衣服给剑无包扎伤口。
就像溺在看不见边际的水中,剑无的意识没有沉睡。
这是什么地方?我的刀呢?兽?对了,我还有一场战斗没完,又要杀戮……好恶心,不,是可怕!可是我为什么还要去杀呢?明明已经没有战斗的理由了,我的刀为什么还不放下?
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呢?哦,一定是从妈妈死了以后吧,我曾经多么希望我能长大,成大了就能变得很强很强吧,那样,妈妈,我就不会让人再欺负你了。
可是我已经没有变强的理由了对不对?我的刀还能取保护什么?为什么?因为我只爱你,妈妈……
可是,为什么?
剑无脑海里定格了这样一个画面,那是一个黄昏,太阳在这时候收缩了它的热量,慢慢的往下沉沦,天光在昏黄得足以把万物渲染成相同颜色的阴沉里,一颗大树的影子被拉得无边无际,但上面的一条人影还能区分清楚,这归功于一条吊住他双手的绳子,绳子捆住容颜枯槁的小孩子把他吊上树横着的枝干。藤条带着沉重的声音把那个赤裸的,苍白到不像话的身子抽来抽去。
这里的原因是孩子丢失了女人的一根簪子。
女人面无表情地边抽边问:“认不认错?认不认错?”
孩子抬头,散乱的头发下是即使瘦骨嶙峋也依然画出骨骼完美轮廓的脸,因其而突出大睁的眼睛没有给人惊恐的感觉,流不尽的泪水反而在可怜中激发的可爱能使所有女人母性里的怜悯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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