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清音小筑,是任氏的花园别墅,建在城外一座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小丘陵上。
洛云石正被“同窗”任佳航带到书房。书房门口,任佳航行了个礼“洛大人,家父已等候多时,里面请。”洛云石微笑点头,入内。任佳航并不跟进,而是轻轻掩上了门。
房里一位四十几岁的男子,正在摆弄一套功夫茶。见洛云石进门,抬头打量了下,笑着起身,“洛大人果然是年青有为。”
“任大人过奖了。”笑着行了个礼。
任寅生还礼,请座,上茶。
“荆州的事,还要多谢任大人。”
“呵呵,份内事。不过,泉州任务……。”任寅生表情为难。
“洛某知道,牵扯到兵部,兄弟们能帮洛某铺好路,在下已是感激不尽。”洛云石拱手做谢。
“不光如此,洛大人走后,我们任氏全家也要离开一段时间。”
“为何?”
“是钱大人的意思。钱大人也要任某通知洛大人,郑大人的身份可能泄密,现在已经被调至京郊秘密保护,等情况明了。”
洛云石皱皱眉,“在西关马场就发现事有不对,这么严重?”
任寅生苦笑,“唉,只望京里的那些大人们别拿我们这些小人物做交易,对他们只是个名字,对我们可是身家性命啊。”说着为洛云石续上茶,继续“还有,钱大人交待,让洛大人即刻起停职。”
洛云石喝了口茶,不动声色的问:“要我做什么?”
任寅生点点头,“呵呵,洛大人果然镇定。钱大人的意思是,泉州的事以你私人名义进行,不管事情如何,三个月后兖州待命。”
洛云石叹口气,“好吧。”
任寅生从桌子下拿出一只厚厚的信封,递过去。“郑大人离开前,外围的事已经安排妥当,请洛大人放心。这些是按郑大人的要求准备的,时间仓促,兄弟们只能如此了。还有,钱大人吩咐,需要洛大人暂时交还腰牌,见谅。”
洛云石顿了顿,苦笑下,拿出腰牌放在桌上,随手接过信封。任寅生拿出一只小小的铁盒,将洛云石的腰牌放入密封。“三个月后,联络人会至兖州将此物送还。”
洛云石点点头,随口问道:“任大人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
“那一路顺风。”
“你也是,注意安全。”
“告辞。”
“不送。”
洛云石在走出清音小筑大门前,却被任佳航叫住了,递来一把钥匙,“有你一封信,前天寄到一峰书院,应该在我的书柜里,庚字七八三一号,这是钥匙。郑大人临走前吩咐我转告,这事有点小麻烦,所以不是他亲办的,请你见谅。”
在去往泉州城的马车上,洛云石深深叹了口气。信封里的东西不多,五百两银票三千两百汇通银号的抵押文书,文书填了数量、说明需要用兖州济民堂房契抵,百汇通画了押,没填日期一份祥记货行出让契书,卖方是原祥记的东家曹德发,买方是洛云石,半年前已完成交易,是盖了泉州府大印的红契。另外,就是任佳航交给他的那把钥匙。
不知道是郑夙得罪了人,还是真如任寅生所说,成了交易的一部分。西关马场更像是个局,似是为了暴光锦衣卫的密探,好在找了个经得起查的理由。洛云石苦笑了下,同去的三个人里,仔细想,怕只有自己是最有问题的。这么想,停职也不是坏事。
洛云石看了看那把钥匙。停职,唉,不知道南宫氏是不是已经结束与其它晋商的合作,万一已经退出,那泉州的事,风险和收益就不成正比了,真不如不做。可偏偏钱老大到现在都没说停。三个月后兖州待命,不会真是给个机会回家看看?
记得,当年大哥才十多岁吧,弄得平阳不少小姑娘为他颠三倒四、茶饭不思。当年真是什么都不懂,还和瑶瑶商量着,让大哥穿上女装去和那些小姑娘玩。
想到这里,洛云石笑起来。
瑶瑶?嫁人了吧。那个,自称天上地下最漂亮的小姑娘,不知道现在什么样?不知道嫁到哪里,相公痛不痛她?还说过要保护她呢,还有娘和大姐。不知道她们好不好?呵,肯定好的。
洛云石看看手上的资料。
看这情况,八成这项任务也是停了,要不,随便意思下?然后……,不知道能不能偷偷见见大家,反正三个月后,肯定是要回土默川的,不联系了。至于,爹……,不想了,想多了胸闷。
济南,大明湖,画舫。
南宫定康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已是凌晨,有晋商四大家有连姓名都不报,却代表京里某些大人物的代言人。在这些人里,南宫氏应该是最没地位的,可惜,最没地位的一方占了他们出货的通路。
这次有京里的人参与,比年前的那次私下会面,场面激烈的多。
京里的意思是,南宫氏就是保镖,理应赔偿货物损失。不过,南宫定康还没表态,晋商四大家就集体反对,他们觉得包括南宫氏在内的五家、以及京里的幕后人物,都是一体的,货被劫不仅是京里某些人有损失,而是大家有损失。不过,这次总损失二十万两,摊到各家的损失应在二万五千两左右,但这个数额京里又不同意,认为应该是晋商们承担所有损失,更应该尽快备货再走一次,而总额应为四十万两。
南宫定康拿出证据,证明是兵部守备劫的货,而且,南宫氏出货的二堂也有人员损失。如果京里不自证清白,很难再合作。不过,这个意思一表达,那四大家迅速要求,如果南宫氏不合作,就把通路交到四大家手中。问题是,路大家都可以走,但负责出货的人,是南宫门下的二个堂,这二个堂平时,还与当地守军一起参与防护。这当然不能接受。
如此谈了七、八次,次次都是各说各的。这次,在这条画舫上连谈了五天,仍然没结果。对南宫定康来说,没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当年,本以为只会是日用品的走私,为了攀附、为了能让几个堂站稳脚跟,也为了能有更大收益而参与的事。没想到,发展成了军火走私,这是南宫定康不能接受的。谈吧,一直谈不拢才好,能停多久就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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