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药房的日子给木秋萌带来的是奢侈的安静,这是她生命中最最舒适的时光,以至于很多年后她每每想歇息片刻的时候,总会不自主地想起那时盛夏里在阴凉的室内研磨药材的模样。

那时没有雁狄。似乎没有雁狄,才是安稳的生活。

但最初给予她这安稳的,也是雁狄。

她不知道许多事情。

譬如,雁狢足足暗地搜查了两个月,问遍了雁猗生前留下过足迹的地方,甚至手下还远去江南探寻。结果就如同木秋萌所说的那样,他们找不着他的。

但木秋萌打心底里希望,还能再见到那个面若桃花的少年。就算和他斗嘴,再来一次她也会分外珍惜。

譬如,雁狄逐渐不再如以前的那些年一样,除了必要的出席便日日待在那个永远春暖花开的宅子里,那里一度是他母妃留给他最后的保护锁。他逐渐和雁狢一样,朝出晚归。

青阳院的白天,已经没有了雁狄,也没有了雁狄与张灵柚。没有了的,还有木秋萌。

但木秋萌知道,那里是雁狄的家,也是她的家。那是个可以成为一个家的地方。那儿的日子总是过得很漫长,因为她总是得等待。

等待天明,等待雁狄每日的晨练,和还是树的那几年,只有她知道的秘密。木秋萌也是很早就知道,作为一个妖,想要知道人的秘密是很简单的事情,因为她可以永远在暗处。

而想要一个人主动为你吐露秘密,那是她再也做不到的事情。其实和她说秘密是多好的事情啊,就像对着一个有进无出的黑洞,倾泻而入还不用担心暴露。

作为树,她就永远只能当一个哑巴。

再譬如,雁猗生前留下的遗物,都被葬在了皇嗣长眠的城西郊的槐陵中。自然,那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地下空墓。

既是空墓,纵然富丽,也只是冠冕堂皇。

此时的木秋萌,还只是个刚刚经历生死了的,还在痊愈中的,女孩子。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药材,被磨成糟糠般的碎片。

全先生和她说了,她只能待在御药房里,哪儿也不要乱跑。因为不能被太子的人发现她木秋萌的行踪。不然,等待着她的只有牢狱之灾。

她不知道,现在找她的人,既有张灵柚派的人,也有雁狢派的人。

张灵柚找她,无非是想让皇上治雁狄一个包庇罪犯之罪。而雁狢,却只是好奇,雁狄到底把她藏到了哪里,让她躲过了这场栽赃。

在这一点上,他和他的四弟一样,都不愿意看到木秋萌受到伤害。

“殿下,恕臣直言,侧妃娘娘这次没有做错。臣不明白为什么在朝堂之上,您要与雁狄那小子一伙,您原本应该”

“天监,”雁狢看着手上已经包扎好了的白色绷带,面露不悦地制止了天监的责问,“这件事情本身漏洞就很大,这样做很容易弄巧成拙的。”

“殿下,臣以前和你说过。凡是半真半假的事情,最容易编造出令人信服的谎言。只要殿下相信六王是她杀的,那就是她杀的。自然会有一万种方式去证明,人就是她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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