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牌坊崛起十年,大大小小的店铺林立在大梁朝,甚至最近几年,隐隐约约有往更北扩张的迹象。一般地方,分派掌柜,管事各一人。

掌柜是地方最高的负责人,直接受老板们的调派,统筹万牌坊在地方上的一切事宜。开铺子,做生意,游离于江湖与庙堂之间。

管事则是协助掌柜,是万牌坊在地方的真正执行者和江湖的代表人,明里暗中,去摆平一切事务。

简单来说,这掌柜负责做生意挣银子,管事负责敲打地方江湖。这些年,清安镇万牌坊管事吴为和掌柜谢乐闲,一外一内,配合得当,使万牌坊在清安镇迅速扎根,每年几百万两的流水银子,可谓是一个风生水起。

吴为正代表了万牌坊在清安镇的最高战力,光是背地里铲平的江湖门派,就有十一个之多。为万牌坊在江陵府的开疆扩土,立下了汗马功劳。吴为也是唯一能和钱权酒色帮的韩立轩,扳扳腕子的人物。这两人在清安镇的存在,未尝不是被上面所认可的一种平衡。

吴为,绝对没有表面的那么和和气气。

至少被他挑断手筋脚筋的江湖中人,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他的笑容。

那让朋友如沐春风,敌人怵目惊心的笑容,永远的留在了他的脸上。

万牌坊随行的几个汉子,寒意从脚趾涌向头皮。

吴管事被一个小捕快杀了?这怎么可能?三品巅峰武人的命,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已经不能用骇人听闻去形容了。剩下的几个随从,呆呆地望着雨中那个年轻的捕快。

虽然头戴斗笠,却也受不住暴雨的肆掠,雨水从捕快年轻的脸上滑落,显得模糊而迷幻。

年轻捕快倾斜的官刀,和脚边吴为的人头,让万牌坊的几个随从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此时他们有的人已心生退意。

离吴为尸体最近的一个汉子,此时哪里敢正视那个年轻的杀神。撤退的念头刚起,一个身影闪到他的面前。

“死!”汉子的求生欲,让他递出了自己生平最凌厉的一刀。

“噗嗤。”汉子只觉得,被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道刺破心脏,这种力量,让他失去了抵抗和生命。

王狄在了结汉子以后,瞬间又闪到另一人身侧。因为吴管事的毙命,几个原本准备合围王狄的万牌坊随从,哪里有心恋战。

面对几年前就重伤两名三品武人的王狄,他们这些一二品的武人,在各自为战的情况下,丝毫没有任何胜算。

剩下的便只剩下一场屠杀。

王讳安此时已经收刀,淡淡道:“袭击朝廷人员,目无大梁朝律法,死有余辜。”

在前面屠杀的王狄仿佛心领神会,对万牌坊的随从各个痛下杀手。

他做事最是果断,在王讳安出手的那一刻,自己就没打算放过这些人,至于会不会得罪万牌坊这个庞然大物,和老母三儿相比,反而显得最不重要。

王讳安站在雨中,脚边是万牌坊吴为的人头,有些怔怔出神。

他想到了儿时的一件趣事,记忆犹新。那时的王讳安,还是江陵城王家小少爷,那时的老爷子还在朝中处尊居显,被大楚朝皇帝尊称“善心公”。

老爷子是大楚朝书法集大成者,外柔内刚,笔致圆融冲和,而有遒丽之气。被当时还是安国公的梁朝开国皇帝评云:“萧散洒落,真草惟命,如罗绩娇春,鹤鸿戏沼。”

老爷子作书不择纸笔。不像其他的书法大家,要求材质、产地、做工、年岁等,对纸笔最是讲究。

王老爷子却很注意坐立姿势和运腕方法。他认为,只要姿势正确,手腕轻虚,即使是粗纸,秃笔,信手拈来也能挥洒自如,别出新意。

某位从秣陵来镀金的官员,以为喜书法者,都对那笔墨纸砚情有独钟。花大力气从有着“墨乡”之称的余杭,弄来了一套“书圣”王右军,用过的鼠须笔。送到了王家府上,老爷子全程黑着脸,看着对笔墨大吹大擂的秣陵官员。

最后老爷子毫不客气的“请”出了这位安国公一系的官员。对还是孩童的王讳安说了一句:“勤乎学而立其名,多有补益。”

“学而立其名,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做到,恩,有些想老爷子了。”

“跑了一个,东南方向。”不多时,王狄便跨刀来到了王讳安身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你去解决,之后去镇上叫上兄弟们,这万牌坊怕是还有后手。”

“老大,那你自己小心。”王讳安点了点头,一步两步便消失在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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