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的事让他突然间想明白许多。

昨日里他在院中坐了大半夜,看月上中天,星子陨落,回想着与月娴的过往,却发现已经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忘的。

他试着去回想起月娴的容貌,却想起了楚氏刚刚嫁入齐家的那个晚上。

烛前挑红盖,那怯生生看过来的眼睛,却比烛火更亮更透。

那一刻他不是没有心动过。

却固执地告诉自己,若不是因为她,如今坐在这里的将会是自己最中意的那个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是月娴早已红颜变枯骨,府里的姨娘一个接一个进门,他却依旧故步自封在自己的执念里。

大半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回头来看,其实谁都不曾有错,楚氏又何其无辜。

错的不过是自己年少时的轻狂,只想随心而为,却权衡不到更长远的东西。

如今想来,就算当初他如愿娶了月娴入门,但以她刚烈不屈的性格,稍有不如意便闹得天翻地覆,就算是相守一生,也难得一世夫唱妇随,举案齐眉。

而楚氏,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却一直隐而不发,从前看着只觉得懦弱有余,如今想想,却也是不易。

或许这也是比起月娴,母亲更中楚氏的原因吧。

万事能忍能让,家中就不会一地鸡毛。

婚姻是女子一生的大事,若是稍有差池,便是深陷泥潭,万劫不复。

所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显得尤为重要。

齐大老爷想到还在书房里等候的廖家公子,脚下的步子不由加快了几分。

郑姨娘和宋姨娘陪着齐大太太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眼下还有许多事要去忙活。

先前照顾过康哥儿的那批人,齐大太太特意点了几个得力的留下,其余的还得给了封红之后再打发出去。

赵姨娘有孕时,把府中的补品糟践得差不多了,还得赶紧派个精明的去药材铺子里买一批回来备着。

此外还有给齐大太太裁剪孕衣,为新儿准备衣料……桩桩件件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却零散熬人。

宋姨娘道:“你别发愁,今日先这样,等明日咱们再细细商量,你将紧要的大事主了,剩下不着急的零散小事由我来便是。”

“一边办,一边查,一边添补,这还有七个多月呢,肯定能办稳妥的。”

郑姨娘感叹道:“从前只觉得管家是无上荣耀之事,经历了这些,只觉得还是轻轻松松地做个甩手掌柜的好。”

“等太太生下小公子,我就跟老爷说,这家还是太太来当得好。”

“我也好好享几天的清闲,得空给我家齐?物色个好人家。”

齐寰出嫁,下一个可不就轮到齐?了吗?

提到齐寰,两个人都默了一下。

赵姨娘的事了结了,可孙姨娘还关在院里闹着呢。

孙姨娘在廖家媒人来时闹得那一出,连同齐宸上吊之事,齐大老爷都已经知道了。

可却未曾问过这母女两人一句。

那今晚家宴,要不要叫她们二人出席呢?

郑姨娘后知后觉好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找了个麻烦给自己。

她陡然急道:“坏了坏了,我只想着太太有喜了,老爷又回来了,全家正好可以坐在一起高兴高兴,却忘了还有孙氏母女。”

“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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