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物证分明,红衣男子面色突变,想必他心中清楚这枚暗器的主人是谁。

然而范吉射受到红衣男子启发,心中早有打算如何对答,倒是摆开一副无赖样貌道:“哟,说起这暗器来,那便更没来由了。上个月初十,琅琊派有弟子暗中与我书信,想要买几枚我范府军库中喂了轻毒的暗器,说是门派里办事要用,我便也就答应了,这时候拿出来,也能算作物证吗?”

登时又有人猜疑道:“这么说莫不是琅琊在幕后筹划,莫非你冷礼才是真凶!”

冷礼身后十几个弟子抢上前来,口中喝骂道:“你们这几派不识好歹的,恩怨不分!”

“枉我冷师叔为你们奔波多日,竟然只赢得你们如此冷言冷语的疑心猜测!”这一下情势直转,本以为冷礼在众人逼问之下必然着慌,不想他却反而益加镇定,

冷礼硬生生的被范吉射诬蔑,怒火中烧,然而此时此刻为自己说话的人却都不足以取信各派,要想一个有说服力之人,确实难上加难

林胡教护法又开口道:“冷先生,我还是敬重你的。也不希望贵我两派有何仇怨。然而刚刚这侍卫亲口所言,是你教他如此这般的描绘,我一众弟子,尽皆听见,不需我发令,他们的箭也是知道该对准谁的!”

众人此刻反而将冷礼围在圈中,不依不饶,眼见他窘态毕现,百口莫辩,李小和心中也没了主意,听程桐刚刚所言,那孤竹君并未谋害十一派弟子,然而这十一派弟子究竟死于谁手,莫非真的不是范吉射所为,反而是冷礼这个人勾结林胡侍卫栽赃嫁祸。

方此之时,面色沉稳的冷礼竟然向着李小和突发一语道:“这位小兄弟乃是五服十一派之外的高手,当日位列孤竹冰峰的贵宾之中,与我等向来无恩怨瓜葛,我也是那夜在孤竹冰峰上才与他有一面之缘。那日他也在孤竹冰峰,这范吉射亲手射死刘大同,他可也是亲眼所见,我们叫他来说句公道话如何?”

李小和万万没有料到这时候冷礼竟然会想到当夜他也在孤竹,也万万没有料到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能忆起刘大同被范吉射害死之事,更没想到怎么这个时候他竟然能如此冷静的将这一问吐出,连李小和自己都被他惊得不知所措。

冷礼这一语好似惊天霹雳,在场所有人立时鸦雀无声,范吉射刚刚纵然百般抵赖,此刻却也一时哑然。所有目光全部投向李小和这边,似乎他便是那个十一派之外最为公允的见证者。

范吉射此时目光尤其惊骇,他那本不大却甚是有神的眼中一直闪烁着古怪的光芒,李小和此刻也瞧着他,想必他看到李小和的眼中应该也是如他一般古怪的神色。毫无疑问,二人均知孤竹之上,范吉射亲手射死刘大同,这一句实话就等着李小和亲口吐出来,那种等待被宣判和期待宣判别人的时刻,四目相对又是让心绪异常扰乱。

李小和又望向小武和程桐,他二人好似早已一条心,那程桐眼中流露出渴望的神情,就等着李小和宣判范吉射。

林胡教护法见李小和呆立半晌也不答言,他眼珠一转,肚子里早知道他的确心知实情。赶忙道:“这位小兄弟不知师承何门何派,可否与冷礼先生做个见证!”

这一瞬间李小和从偷听者顿时变成了见证人,而且他虽然讨厌范吉射,但是在这个当口,却是不愿意让范吉射二人受到伤害,毕竟黄垂二怪的公子下落还要从这两人口中打听;但是话说回来,当时情景历历犹然,怎好出谎言应对,若此如何对得起逝者亡灵!

念及此处李小和又是一阵犹豫。这时候闻听刘大同的死,无终派的弟子早已坐不住了,各自按住长短佩剑剑柄,口中嚷道:“喂,兀那少年,你怎地不说话!”

“是啊,刘师叔究竟是不是这小子害死的?”

“那夜你是亲眼所见的,怎么不敢出声!还算是个英雄汉子吗?”

无终派的几个人不断的用言语激李小和,他又瞧了瞧范吉射与那红衣公子,那红衣公子似乎甚是坦然,也并不像范吉射那般紧张,似乎他更期待李小和能将实情说出。念及此处,他嘴唇缓缓翕动,吐出了几个字:“不错,刘大同的确是被范吉射射杀,然而其他各派弟子,却均是互发毒针而亡!”

无终派众人闻听李小和的言语,好似得了冲锋号令一般,根本不顾他后面的言语,十几个弟子长短剑齐出,立时将范吉射二人笼在中心。林中一圈人无非三五丈距离,这一招变起仓促,李小和心下只暗叫一声不妙!却见黄老饕身形奇快,虽然托着一口大铜钟,然而霎时便与垂宇峻飞身挡在范吉射二人之前。“叮叮当当”几声响十几条长剑刺来,尽数被收入铜钟的大口之中。

冷礼面色突变,尖声喝道:“怎么,你们三人??????”冷礼也被这一幕惊了不小,他本以为李小和三人与那范吉射并无瓜葛,甚至听李小和刚刚仗义之言,似乎与程桐很是投合,至少不会帮范吉射。此时李小和既然已经出言证实范吉射射杀刘大同,显然是与范吉射对立,不料同来的黄垂二怪竟反到护起这两位公子来。这突如其来的连连变故,也让冷礼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谁跟谁是同派一气了!

程桐见李小和三人挡在范吉射二人身前,突然怒恨交加,似也要拔剑上前。

黄老饕将手一摆,笑道:“这位红衣的公子,我们还有话要与他说,说完再动手不迟!”

未待冷礼答话,中山派一众人之中缓步走出一个老头,精气神俱佳,苍颜白发,似有仙风。手中拄一乌紫色木杖,飘然而前。萧浪、冷礼等人一见此老叟,立时拱手道:“人多丛杂,竟未见到无终灵寿翁驾临,失礼失礼!”

那老头面目和善,向着各位一笑,道:“无妨,老朽多年来已不问江湖事,隐居灵寿,早就不把这些虚名放在眼中了。五服十一派遍布天下,似诸侯般统御各处门派,其间必然不乏恩怨。无终与中山,同属北域武道,更应相互策应,多有扶住。今日无终派李不释李掌门有事不能来此一会各位青年才俊,托我这把老骨头来照看一下!”

冷礼对这位灵寿翁谦恭异常,弓起腰又是深深一拜,道:“全凭灵寿翁主持!”

那老叟将手中乌紫色木杖往地上轻轻一墩,“嘭”的刺入土中寸许,道:“刘大同,论辈分也算是我的徒孙,今日中山无终二派掌门有事不能到,我这个代劳的便要多受累些个!”

垂宇峻这时候低声言道:“不好了,这个老头是个难缠的主儿”

“怎么说?”李小和问他。

“你看他手中那木杖没有,乌紫色的那根!”垂宇峻道。

“废话,那么大一根,我又不瞎,怎么能看不见?”李小和答道。

“那可是千年灵寿木做的,只要被他木杖打断筋骨,这辈子都不能再接好了!”垂宇峻道。

“什么!”李小和心中大骇。屏岳山里他饱读诗书,也从未听说过天下还有这样的奇异物件。

这时候那灵寿翁又开口道:“刘大同之死,冤有头债有主,寻到凶手便是好的。若我老头子来看,倒是冤家宜解不宜结!”

李小和听到闻灵寿翁所言,觉得这老头面目和善,果然有长者风范,或许可以让两家罢手,免动干戈,这是再好不过。

却不料他登时话锋一转道:“不过若是我一派之事,老头子倒是做的了主。然而这刘大同乃无终派高手,我今日代劳李掌门,必不可丢了人家脸面,否则我也无面目再回中山见各位同门了!”

听他如此一说,李小和心下暗骂:你个老狗,刚刚还赞赏你和善有风,这时候倒是把之前说的全当放屁了。什么早不把虚名放眼中,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全都是瞎胡扯,说到头是没有临到你身上的事你便随意大度,碍到了你的事比割肉还疼!

眼下李小和毕竟不愿让范吉射遇害,这当儿反而先按捺不住性子,问道:“依您来看,今儿这事儿如何能了结?”

那老头儿瞧了瞧李小和,缓缓又道:“年纪轻轻,便可以在孤竹之上纵横往来,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不过老朽年纪虽迈,却不倚老卖老,今日之事,恩怨分明,只要留下范吉射,余者皆不相干!”

程桐见李小和这时候战到了范吉射一边,也焦急道:“不错,李兄弟,我们十一派的弟子向来善恶分明,今日只要拿范吉射问罪,不想与其他人动手,李兄弟,你就别再与范吉射蹚这浑水了。”

李小和心下实不愿与范吉射同路,只不过那黄垂二怪要从红衣男子口中打探他家主人下落,一时间倒是不好抉择。

此时红衣男子默然听了许久,言语甚为硬气,说道:“今日我二人虽寡处诸君之中,眼下情势危厄,旋即有身死之祸。然此处乃晋国疆土,不出二十里,便是范氏封地,太行周遭,尽是我栾范死士,纵而远观,倒是诸君已经入我网罗!”

冷礼双目一转,道:“你是栾氏的人?不知栾下军是与尊驾如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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