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雪无法察觉的空间里,她曾经的空间里,悲痛欲绝,无助、懊悔。
我无助的靠在墙上,一遍一遍的看着小雪疲惫的回家,疯了一样的钻进浴室,在哗哗的水流里,无声的哭泣。
我想逃,想逃出这场电影,可是,我似乎已经被禁锢,我不能,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离去。我捂住耳朵,捂住那些让我心痛的一帧一帧画面,我努力的回想,努力的去想,今天,我们三个人的今天,小雪在做什么。
我没见到她的那些时刻,她在做什么?
这是我的家,场景换到了我的家,小雪穿的,是今天那身衣服,她有些落魄,有些凌乱不堪,我看到她手里提着我中午狠狠丢进垃圾桶的青柠茶,她没有怨言,她像从前那样,钻进了浴室。
第一次,第一次她没有哭泣,她十分迅速的换了衣物,钻进了房间。我跟着她,看着她坐下,就像我真的在她背后一样,我给她揉肩膀,我想,我这样想,至少,这样可以减轻我的罪恶感,我知道是我错怪了你,你用了你的方式来保护我被不喜欢我的人坑骗,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却比我更不知所措。
小雪翻开了桌上的笔记本,厚厚的,是她喜欢的粉色封面。
她拿起笔,开始写:7月22日,第三次见到她,那个疯狂的女人。
我的心咯噔一下,我以为,我傻傻的以为,我就是在小雪心里那个,疯狂的女人!
她跟他长的太像,以至于我忍不住的想掐死她!
这是她写的第二行字,这句话让我呼吸急促,我的小雪,善良的小雪,她怎么会写这样触目惊心的文字。
不、这太便宜,我要,要一刀一刀的切下她的心脏,一片一片的摆放在雪白的骨瓷盘里,然后送到他面前,告诉他,这是你的姐姐,你的亲姐姐!
我的胃里一阵翻滚,我的心剧烈的跳动。小雪说的不是我,因为我没有弟弟。我不能再看下去,我的心疼的无法呼吸。我不能让我的小雪,我的妹妹,生活在这样漫无边际的黑暗里。
我转身离去,可是忍不住,忍不住再一次回头看她,看她的背影,黯淡无光的背影,小雪,小雪,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请带我去看小雪与那个女人见面的情景,求求你,求求你!”
我奢望的祷告,我要去,我必须去。
忽然一道刺眼的光束袭来,我站在了马路中央,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站在马路中间,而不必慌张。我四处张望,寻找熟悉的身影。
就在我的左手边,我看到小雪差点摔倒到马路上,她扭了下脚,却在汽车驶来的那一刹跳回了人行道。我本能的伸手去拉她,但飞驰的汽车从我的身体里一跃而过的时候,我忽然哑然失笑,就算小雪真的在这刻遭遇了不测,我也不能救得了她,这些发生过了的事,俗称做昨天,俗称做过去,俗称做历史,没有人可以改变!
小雪身后走过去一个妖娆的女人,踩着恨天高,嚣张跋扈的女人,就是她,刚刚推了下小雪,这简直是谋杀,而她却若无其事的嚣张离去。
我看到小雪冷笑,狰狞的笑,她看着她的背影,她说:“现在还为时尚早,你要我死,我偏不死!”
小雪的脚很疼,她站在这座城市陌生的马路边,一个人。
可是看着那让人愤怒的妖娆的背影,小雪咬了咬牙,她追了上去,脚一瘸一拐,我听到她嘴里说着:“证据、证据,我需要证据,向小荷证明这是一场骗局的证据……”
就算是在这种时候,她都没有忘记我。而我,卑微的我,自私的我,刻薄的我,究竟做了些什么?
我追上去,像真的扶着她那样,扶着一瘸一拐的小雪。停下吧,别追了,停下吧,已经够了,我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场骗局了,小雪,求求你,停下吧!
可是小雪似乎是拼了命一样的快步追赶,她忘记了疼。
拐角处,小雪望了一眼,便紧张的躲了起来。我从她的身影里,走了出去。没有人会看得到我,在这个已经过去了的时刻,不会有人看得到我,所以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偷窥任何人的隐私,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我绝对,绝对没有做什么过火的事,我做的,只是想找到小雪要找的证据,我不知道的,什么样的证据,如此的至关重要!
“别犹豫了,周强,你是不是爱上了那个臭女人,为什么你会变得犹豫,你不是说心里一直一直都爱我的嘛,你以为你沾上了一身的铜臭,就可以甩开我了吗,你休想,周强,你休想!”那女人拉扯着周强的衣领,恶狠狠的说,“我等不及了,我不能再等下去,我要你立刻拿到钱,我们要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立刻、马上!”
“阿霞,别这样,我已经在努力了,她答应了我下个周末去见她的父母,再给我一段时间,我只要有机会拿到钱,就立刻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周强信誓旦旦的说着,他生怕这个叫阿霞的女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一样,他在慌张。
“可是我不想再多等一分钟,你知道我等的有多煎熬,当初不是答应了我,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么,可是,这都多久了,你是不是在骗我——周强,你千万不要骗我,否则我一定会把你所做的那些丑事全部说出来,你不要我过的好,我一定也叫你没好日子过!”
“霞,阿霞,你相信我,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走,再给我几天的时间,我一定拿得到钱,很多很多的钱!”
叫阿霞的女人歇斯底里,她疯狂的摇着头,她像是在哭:“周强,你若要我相信你,前几天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你考虑的怎么样?”
“阿霞,我——我——”
阿霞冷冷的笑,她推开了周强,她恶狠狠的笑,她说:“三天,我只给你,最后三天,你如果拿不来钱,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说罢阿霞转了身,我看到了她的脸,狰狞的脸,冰冷的脸,那眉眼,似曾相识。
可是我搜遍了所有的记忆,怎么都想不起来,我曾认识一名叫阿霞的女人,她是谁,她为什么需要钱?她为什么可以要挟周强?
叫阿霞的女人从我的身体里穿过,我回头,怔怔的看着她。小雪似乎站在那堵墙的后面,把刚才的这些对话听的清清楚楚,我看到她缩了脑袋,意外的,在阿霞走到那堵墙那里的时候,她伸出了脚,像不经意的,路过,然后那个叫阿霞的女人,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她大概很疼,她挣扎了好一会才坐了起来。
小雪面对这个转了身如同恶魔一般的女人,丝毫没有畏惧之心,那么柔弱的小雪,那时忽然坚强的像一堵墙。
她看着她笑,她说:“怎么样,敢报警吗?”
“疯子,贱女人!”阿霞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我看到她的黑色的丝袜破了两个大洞,在膝盖的位置,渗出来的血丝,有腥咸的味道,“你以为贴上了周强,他就会喜欢你,做梦吧你,周强是我的,就算我死,他都不可能会爱上别人!”
“可悲,可怜!”小雪笑道,“你以为这就是你所谓的爱,真是悲哀,你们的计划不会得逞的,只要我在一天,我就不会让你们的计划得逞的!”
“我警告你,如果不想死,就给我滚远点!”阿霞从口袋里抽出了根烟,点了起来,细细的看了眼小雪,轻蔑的说道,“有点姿色,我弟的眼光还不错,嗤!”
阿霞冷笑着转身,肆无忌惮的离开。我看到小雪,愤怒的小雪,她攥着拳头,狠狠地攥着拳头,她努力的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雪,你是冰冷的雪,你一定要冷静,就算要报仇,也要先拆穿他们的阴谋!”
小雪太过紧张,她无力的,靠在了墙上,我看到玻璃幕墙上她瘦削的脸庞,格外的脆弱。
周强不知道去了哪里,在阿霞转身从我身体里穿过的时候,他去了哪里,管他呢,从前在心里泛滥成灾的爱情,此时已经化作了云烟,消散在一次又一次的电影回放里。
也许周强很可怜,可是为什么,被欺骗的人会是我,如果,如果他发现我根本没有他想要的大笔的钱呢,他会怎么做?
我靠在墙上,小雪的身边,落寞的站着。小雪,小雪,你看看我,我比你更彷徨。
玻璃幕墙后面,仿佛有双眼睛在看着小雪,那眼神里充满了同情,也像在看我,我们一样都可怜,我们背负着少年时的约定,要做对方一生一世的守护者,所以宁愿自己受折磨,也要让另一个笑着。
我放弃了那些遍寻不到答案的疑问,我想要在这仅有的一小时三十七分的时间里,把我的小雪,我可爱的妹妹,看的清楚一点,再清楚一点,那颗被我误会了许久的心,我想仔仔细细的看个透彻,刻在心脉里、种在骨血里,生生世世的仰望!
手腕上的手表忽然响了起来,出口也出现在了距我不远处的地方,可是,我却没有像昨晚那样害怕与迷茫,再多一分钟,再多一分钟,我要陪着小雪,看她眼里的雪,听她平静的心跳,陪她一起在这陌生的世界上,飘摇。
小雪却坚定了信念一般,她昂首挺胸的向前便走。
我望着她的背影,我说:“小雪,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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