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老道刚落到船上,已有十数名劲装汉子抢出船舱,手持单刀盾牌,围个半圆将他困住,而后又冒出十来个人,个个手拿强弓劲弩对准了他。
灰袍老道一瞥间却见刚才被丢入水那人正扑打着水面兀自挣扎,于是沿着船舷疾走两步,纵身向那人跃去,中途长袖一挥,已将那人卷住,手臂往后一抖,那人便向大船飞去,老道身在空中如同落叶一般突然折回,正是借着那人后飞的劲力硬生生将自己也拉转回来,后发先至,右手托住他稳稳落地。所幸那人只是手骨脱臼,老道抓住其右手一压一推,已替其接好。
船上众人看得已是目瞪口呆,忽听人群后方有人喝彩一声,“好功夫”!
老道回过身来,见一老者拨开众人,缓缓走出。二人互相打量一番,他见这老者约摸五六十岁年纪,中等身材,须发花白,精神矍铄,那老者看他亦非寻常,只见鹤发童颜、仙风道骨,长袖飘飘宛若御风,直道真似神仙下凡一般。
那老者双手相抱举于胸前,问候道:“在下幽州张允伸,请教道长尊号。”众武士见状,忙收起兵刃,静立左右。
灰袍老道左手抱住右手,双手拇指内掐而握,回道:“老道云逸子。原来是节度使张公,多有冲撞,还望担待。”云逸子心道,这一行十几座大船相随,还道是什么富商大贾,原来主人竟是堂堂幽州节度使张允伸。这些武人自是久经沙场的将士,又岂是寻常武夫可比。又暗瞟张允伸一眼,从前只以为张允伸年岁和自己相仿,不料看上去竟如此年轻,想及此处不禁暗自摇头。
张允伸见他神态,只道他对自己颇为不屑,朗声道:“我等虽是俗人,却也颇好黄老,纵使难及道长之万一,却也苦过一番心血。”
唐时世人对修仙问道甚是推崇,云逸子听得此言,忙道:“张节度使言重了,我等虽言修道,实则是为寻道,日月星辰是为道、山河江湖亦为道、天下百姓还为道,你我之‘道’本就不同,又何来比得上比不上。”
张允伸哈哈大笑道:“道长所言极是,”伸手向船内一迎,“希望道长赏光,共饮一杯。”
云逸子本为寻找爱徒而来,二人在惊仙楼上相遇后徒弟狂性发作,随即由此遁走,念及过往种种,饶是自己豁达,心中也难免苦闷,心知便是立时去寻也难追到徒弟,索性就此停住再做打算也好。
云逸子见此人颇是豪爽,当下也不拒绝,双手抚掌笑道:“如此便叨扰贵人啦。”
二人分宾主坐定,四名劲装汉子立在左右静候,余人复各归其位,散作船上伙计。桌上一尾尺余长蒸鱼,摆了几碟小菜,两只瓷杯,一壶老酒,一个四五岁小童兀自在桌旁玩耍。
张允伸道:“船上酒粗饭淡,合不合口道长多将就。”
云逸子道:“老道本就粗衣粝食惯了,哪有什么合不合口。”
张允伸端起酒杯,道:“我也尝想入道深修,只是难舍俗世,哎,说来这‘无为’二字委实难以做到。”
云逸子一饮而尽,道:“庙堂江湖,皆可寻道,吃喝拉撒,也是修行。谈及这‘无为’二字,嘿嘿,世人皆知‘无为’却不知‘无为’方可‘无不为’,节度使镇守一方,便如同一棵大树,照顾好树下百姓便是最大修行。”
张允伸大喜,道:“道长高论,令我茅塞顿开,倒是我把‘大道’想的浅薄了。”说罢也是一饮而尽,持起酒壶复为二人斟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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