洺水,在河北道南部地界。

分为两支,北支源于邢台,流经沙河、鼓城,再向东南流经永年然后北流澧河。南支源出武安,流经永年北,历代屡经迁改,北流亦入澧河。

实际上,世人说的洺河指的便是北支。北支南面因水筑城,便叫了洺州。洺州有景,最出名的当是洺河北支两岸的杨柳千垂,每至春暖花开之际,层层绿荫胜似仙境,披拂绿浪,不时还有春桃夹在其中,鹅黄嫩绿,景色十分怡人,世人称之为“隋堤”,相传是隋炀帝在此地,在此地遍植杨柳,供炀帝乘龙舟观景,因此得名。

当然,大隋已经成了过去式,“隋堤”的名头都不敢随意乱叫了,当地人只能称为北河烟柳,只有在风流人士的口中,怒斥炀帝铺张亡国的诗词之中,才敢用的尽兴。

洺州城畔,万花起开,千柳垂堤,七斤与李成仁却没做半点停留,沿着河堤轻骑快马狂奔,也只有到秦王湖才稍作休息。

秦王湖起先并不是这个名字,只是叫做东石岭湖,但秦王在此地不远击溃刘武周,当地人为了纪念秦王的雄姿就给它起了第二个名字,这仅仅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名字,或者说绰号,都写不进史书中的那种,但久而久之,原先的名字反而容易忘记,秦王湖三个字深深印刻在洺河两岸的百姓心中。

骑马伫立在秦王湖畔,七斤不由地想起秦王来,想起秦王,便容易想起玄甲铁骑,这是他亲眼所见过的,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

......

......

故事还很长。

刘黑阀在大唐统一战争中的定义很奇怪,他不是一个诸侯,他只是一位将军,窦建德帐下的将军,说的简单点,他不是下棋的人,他只是棋子,但在窦建德这个下棋人失败之后,刘黑阀这颗棋子反而跳出来坐了河北之主,本来一切都要按设定好的章程来走,窦建德已败,河北已尽在大唐手中,刘黑阀不服,所以他在这份写好的章程上划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原因暂且不知,各说各的大概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唯一能确定的是后来人们才发现,刘黑阀竟是一颗很厉害的棋子。

为了彻底摆平河北,跟刘黑闼一战无可避免。但谁也没有想过刘黑闼反叛之后唐帝派去的第一波讨伐军居然败得那么彻底,唐帝不知是为了锻炼其他宗室带兵,还是扼制秦王的发展,但结果是败的一塌糊涂,李神通和罗艺损失过半,李玄通遭擒,徐世勣大败于河北,只有自己回来了,秦武通逃回长安,等等....

大唐王朝在之前对其他诸侯的战役之中连连获利,让他们风头正盛,但这一次,他们败的很彻底。

时至今日,大唐王朝国力远超往昔,但败了就是败了,无话可说,数年之前还有刘武周在此将齐王赶出并州,现在又来了刘黑阀,姓刘的在这片土地上好像分外强大......该怎么说呢?如果一个两个失败还可以分析一下兵力原因或者气候、地域等等,但是现在三个四个五个失败,比当初碰到刘武周还惨,这就只能说是打不过了,特别是罗艺、徐世勣这样级别的将领都战刘黑闼不过,更为可气的是地图靠下一点的徐圆朗也跟着造反。

没办法,唐帝终于意识到危险,不能坐视不理,所以,秦王再一次披挂上阵。

秦王威震天下,一出手便是绝杀,带兵至于获嘉,跟刘黑闼数次交战之后,刘黑闼顶不住秦王的攻势,连相州一起放弃,退守列人,秦王陈兵洺河,横对洺州。

秦王出三策,一为出奇兵断其粮道,冀州、贝州、沧州、瀛州等数州的水陆运粮舟、车,皆被精骑沉焚;二为在洺河上游筑堰截流,洺水河从西向东流,一旦从上游节流,下游水位就会下降,刘黑阀大军更容易地渡河来战;三为背水一战,刘黑阀无粮企图突围,秦王与刘黑阀战于洺河畔,先遣轻骑出战,继而亲率玄甲铁骑击破刘黑闼两万骑兵,刘黑阀大军伏尸过万,逃往突厥。

以一千冲阵两万,巍哉,壮哉!

河北一战而平。

......

......

沿着河边走也会走丢的,就算你目光中能看到河流的轨迹,但依旧会有一些莫名其妙出现的山挡住去路,这是七斤新学到的道理。在洺河畔走着走着就走丢了,绕过一座山后已经看不到洺河的影子,还是问过一位老伯后才重新找到方向,此刻站在半山腰上,面前以及脚下就是著名的秦王湖,下马步行,七斤看着下方湖畔边的一些商队和一些边线上的劳作民,颇多感触。

当河北的战争开始之后,战火在河北全境内蔓延,哪怕没有经过战争洗礼的地方也会受到冲击,强盗滋生,波折不断。七斤原本以为大唐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后来在淮南道以及河北道走了一圈才意识到自己错了,他才发现原来繁华盛世是属于靠里面地方的,而外面呢,仍旧是那个样,该繁华的地方繁华,亭台小谢人家,该破落的地方破楼,枯树昏鸦瘦马。

可能仅仅相距十里地的边境线两边,这边歌舞升平,那边杀妻卖儿,对立的完完全全,清清楚楚。

“看起来秦王湖畔百姓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七斤如是说道。

李成仁点点头,事实确实如此,在他们脚下的秦王湖畔,劳作的乡亲各个脸上带笑,产盐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重大产业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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