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上是三帮人,七斤一帮游侠,王雄涎一帮逃命人,玄甲铁骑一帮援兵,人马寂静,刀剑在暮色中散发出一种冷冽的沙场气息。
王雄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他的带红白衣,和玄甲铁骑的玄甲黑马形成鲜明对比,他现在已经上了车,玄甲铁骑剩下的十九个人将马车团团围住,合成一股,众人下山往被单而去,玄甲骑的十九柄斩马刀仍未还鞘,在月色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焚烧尸体的火光已经熄灭了,冬天的天气烧不了太长时间,此时除了仍旧散发的恶臭味之外什么都没留下,寂静的山脚下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七斤暂时没有离去,中间马车里是王雄涎与小儿子,书生与马夫四人,外面是十九人玄甲铁骑,他们三人则是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后面。
七斤傻眼了,本以为是个极坏的结局,没想到末尾来了个反转,以王雄涎的身份来讲至关重要,唐军运用的好,江淮军将从骨子里土崩瓦解,但秦王没有,他放过了王雄涎,口中言辞铮铮地说着“大唐之大”,这是一种别样的豪气与风采,就算不见秦王本人,也会不由自主对他产生好感,这或许就是秦王能在六七年内平定天下的根本吧。
当之无愧王雄涎回敬的四个字“秦王大气”。
可就阴谋论的角度来讲,这事又大有话头可说,王雄涎的身份如此特殊,又这般巨大,凭什么是他秦王来说,这么大的事理应朝廷内阁定夺,唐帝亲自下诏,五十骑兵带着秦王的口谕来见了王雄涎,这事就算定下了?王雄涎的归老竟然如此简单?这事情说简单点是秦王心善,说严重点是秦王犯了大不敬的死罪,妄动军伍,私自调兵,判人去向,都是问题。
在经历过一些黑暗之后,七斤习惯性地把事情往坏处想。
秦王只用了短短数年的功夫便平定了江山,免不了让人想到刘邦与韩信的故事,军权的归属问题是个大问题,若是江淮辅公拓被平定的太过简单,是不是意味着秦王失去兵权的速度就要加快?
这是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按说以秦王殿下的英明神武,再加上秦王立下的汗马功劳,把秦王立为太子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情,不少风流墨客已经开始吹嘘秦王乃汉武帝一般的文成武德之主,唐帝便如汉高祖,这样一来刘邦与刘彻的故事将在大唐重现,皆大欢喜,虽然有长子与次子之分,但这个时代毕竟不像上古那般严谨,秦王的功劳之大足以抹平这长次之分。
可恰恰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唐帝立下长子李建成为太子,朝廷顿时出现两龙争嫡的混乱场面,一波三折,李建成虽然也很不错,却万万比不过秦王的,只是诸嫔妃对李建成最是器重,外戚一派也是一拍即合,多位宰相连连为太子说话,此事惹起不少风波,最后不了了之了,
秦王显然是不能服气的。
他有很多动作。
......
......
毫州在淮南道已经算是靠北的地方来了,南有淮河,北有洪泽湖水系,说是个鱼米之乡丝毫不为过。
淮河水很“清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急不急,说缓不缓,恰到好处的闲意,没有了金戈铁马,没有了江湖险恶,现在的气候也好,游船于江渚之上,别有一番风趣。
船头站着一名约莫五十多岁的渔夫,撒下去一团紫色的网括,没过多久就捞上来一兜子大鱼,还得有人帮忙才提的上来,普通一声砸在船板上,大鱼在网兜里翻来覆去没个消停,在阳光的照射下隐约有一层金色流转,金色配紫,分外贵气。
七斤终于回神,走到角落,把个头小的小鱼小虾拎起来丢进水里,对渔夫笑着说道:“小子也在江上打了两三个月的鱼,可没老丈你的手艺好。”
在这个五十便算高寿的战乱时代,渔夫听了七斤的话先是愕然,随即惊喜挂满了那张充满风雨痕迹的脸庞,连忙笑着摆摆手道:“不一样,不一样,公子你是练剑的,小老儿是打渔的,不一样。”
七斤提着两尾肥硕的大鱼,拿脚挪开路上的锅碗瓢盆,往后舱走去,笑道:“差不了许多......”
拎着大鱼让后厨躲了下锅,七斤走进船舱里,挨着船舱内壁与王雄涎对桌而坐,心中愈发安定,抬头啧啧道:“听说隋炀帝下江南的龙舟饰以丹粉,装以金碧珠翠,雕镂奇丽,能载万人,光拉船的殿脚都有千人,咱这船装二十多人都够大了,能装万人的船得有多大啊,难怪人们常说有眼不识泰山。”
王雄涎笑道:“也没那么夸张,万人装不下,数百人应该不成问题,拉船的殿脚得比船上的人多,不然拉不动。”
七斤问道:“王将军见过?”
王雄涎点点头,小心翼翼挪了下身体,看着舱外水面,淡淡道:“当年运气好,不然也得去拉船。”
七斤沉默不语,没有去接话茬,一时冷清不少。
王雄涎先开口道:“你们准备去哪?”
七斤顺着王雄涎的目光看向窗外,发觉没什么好看的之后才收回目光,低声说道:“此处离官渡不远,想先顺着涡河向北,绕到汴水,曹孟德与袁本初在此举世一战,既然都近了,不去参观一眼岂不可惜。”
王雄涎笑了笑,喝了一口桌上酒,他有伤在身,只能浅饮即止,笑道:“估计你要失望了,哪有什么古迹可寻,去了只能看到百姓日子过得不错,最多只能寻一两块碑,已过五百年的古战场,还不都成了一抔黄土。铁马冰河?袁门骸骨?什么都留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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