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斤和这个言行举止一点都不像大修行者的老头很不对付,恨不恨的谈不上,就是感觉怪诞,明明修为比天高的老头整天不求天道无所事事,反倒跟着位小丫头胡闹,就算是职责所在也得有点高人风范不是?这老头不仅丝毫不为耻,反而乐在其中。回首看了一眼小村子的不错风景,又抬头瞥了一眼站在树上纹丝不动的老头,七斤忍不住靠近了一些,问道:“老前辈,你修炼的什么屏气术,怎么这么厉害?”可不是吗,周老头站在树上纹丝不动,又静悄悄的,鸟儿蹲在他肩头机灵地向外打探着,却不知道身下就是危险。

七斤其实也没有向周老头请教高深屏气术的玄奥,纯粹就是闲得无聊,他一张口,鸟儿受了惊吓立即展翅高飞去了,周老头不知听没听出七斤话里的意思,斜眼打量了七斤一眼,不以为然道:“世上哪有什么屏气术,你站的久了就成了树,鸟儿自然把你当成树,人跟树有什么区别?话说回来,树就是因为站在这里才成了树,有什么特别的?年轻人没点耐心,一天静想着捡点神功灵宝走捷径。”

关于耐心这一块,周老头确实有资格说这话,他有个渔翁的六扇门绰号,不过观察了这么多天,七斤反倒觉得那位被他心里腹诽成“南宫砍了”的小丫头才是钓鱼的,周老头充其量只能算个陪坐,只是跟着小丫头瞎胡闹。这些天南宫砍了小丫头又钓了几次鱼,抓了四个人,一个路人,一个山匪,剩下两个纨绔,采花大盗的影子一点没见着,就这水平能钓到鱼吗?

七斤自动忽略掉周老头那故作高深的嘴脸,一脸不信道:“真有这么神?树能站百年不成问题,人能站这么久?要是站不了这么久,又怎么和树比?”

周老头脸上笑意不变,仍旧微笑着道:“跟时间又有什么关系,树木从一开始站在地上就成了树,不是说站了百年才成树的。”

绕着圈说话让七斤想吐,自以为了解不到那层境界,摆了摆手打断了这一话题,七斤只觉得莫名其妙,小丫头不在周老头就成了树,要是小丫头在这他还能成树吗?

七斤只感到无聊,后来一想这种说法也没错,对于这种事情他并不陌生,假如裴绀香在这块,他也愿意变成一棵树,自从离了裴家,也不知那个傻丫头怎么样了,对她来说这些重量本不该是她承受的。七斤揉了揉想的发胀的脑袋,看着手中的鱼鳞,默不作声,眼下也没个能说的上话的人,别看李成仁一脸正人君子,现在却凑到豆腐铺子里去当了个伙计,埋不埋汰的不知道,只知道很快活。李轻玥又到了找不到的地方,细细一算,竟然已经快要到三年时间了,探头望了眼地处后山的这颗大树,喃喃自语道:“难道我真要变成一颗树?”

“南宫砍了”小姑娘是负责钓鱼的,周老头是负责收网的,七斤和李成仁是负责打下手的,准确来说李成仁是打下手的,七斤只是闲看戏的,所以比别人更加无聊。分工明确,临近傍晚时候,小丫头又推着小车望后山走来,一行人就埋伏在后山,这么大的阵仗能抓到贼,不得先给人吓跑了?

七斤没有点破其中玄机,周老头都没说话,他有什么资格说话?钓鱼这种活,能不能钓到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情。今夜的月色分外明朗,小丫头走在前面,身后还真的跟了人,只是七斤看的明白,身后那人步伐沉重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翻窗入户无所不能的采花贼。

到了地方,小丫头又是一声令下,周遭窜出来十余人,将身后的不法分子团团围住,打了个半死,小丫头兴奋的红扑扑的笑脸在月色中分外可爱,照常喊了一句“统统给我拉出去砍了”,没白辜负七斤心里给她起的“南宫砍了”的绰号,不过这次不一样了,她要亲自上阵,挺着一柄颇为秀气的中等制样云纹剑,不长不短,舞的歪歪扭扭的剑实在让人害怕会砍到她自己,周老头来了精神,两根手指头夹着枚小石子面色凝重观察着局中的战况,一点也不敢松懈。

其实就算他不出手也没问题,边上不还有个李成仁正暗中防备着的嘛。

幸好这次没有意外发生,前面那个被打了个半死的不法分子不是小丫头的对手,两人打了个旗鼓相当难分难解,最终以小丫头的微弱优势获胜,皆大欢喜。

入夜的豆腐铺子里,心里确实有点龌龊想法的游侠儿被紧紧包围在中间“开会”,感受到周老头、李成仁还有七斤若有若无的气势吓得张不开嘴,小丫头拍着板子大喊着“拖出去砍了”,然后得了周围数人的求情,好说歹说才保住那位游侠儿,小丫头吩咐一声,下人拿出看着极其精美的宣纸让游侠儿把所有罪状统统写在纸上,再认罪画押,可这游侠儿大字不识几个,写又写不了,又把小丫头气的直拍桌子。

那些看着便精美的白花花宣纸估摸着得不少银子,读书人的家当就没有便宜的,这高级货就这样白白糟蹋了?周老头两眼观天没丝毫表示,七斤一边吃着冷豆花一边望着南宫砍了小丫头皱眉,实在是不忍心好好的宣纸被糟蹋了,好心劝慰道:“南宫砍....南宫芊芊,要不算了,那小子胆小着呢。”

小丫头眼中冒火,立刻说道:“不行,这是罪状。”

讨了个没趣的七斤闷不做声,拉着李成仁凑到角落吃豆花,小丫头那边更加热闹,游侠儿不会写就是不会写,能怎么办?小丫头义正言辞地以不能徇私枉法的名义拒绝了代写的建议,便来教游侠儿写字,游侠儿组织语言,说一个字,小丫头便写一个字,回头再来教游侠儿一笔一划重新抄写,熟宣纸用的飞快,一层一层的废料被扔在地上,虽然看不到游侠儿所写,但应该也是七扭八拐的才对,七斤见了好笑,对李成仁疑惑问道:“你真的喜欢这小丫头?”

看小丫头教写字正出神的李成仁抬头不解道:“怎么了?!”

七斤笑道:“白费了宣纸。”

李成仁是个呆板的性子,此刻微微脸红耳赤,桌子上有茶壶,他赶紧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说道:“芊芊说的对,这是罪状就不能徇私枉法,辛苦些也无妨。”

“我看你是入魔了。”

七斤跟着喝了口茶,调戏一句,继续道:“还芊芊,叫的这么亲热,人家非富即贵,有没有压力....忘了,你是李家公子,该是门当户对才是。”

也是跟李成仁一起过了段苦日子,李成仁一身富贵不显,才让七斤忘了他的身份,回过头一想,自己瞎操什么心。李成仁显得有些扭捏,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边的摊子到了关键的时刻,游侠儿毕竟手生,挂着一杆上好的紫毫笔,怎么也比不上持剑来的轻巧,忽然一笔抹开了,噗呲一声把宣纸扯的稀碎,笔墨浸透,本来歪七扭八的字全毁了,小丫头强忍着吃人的冲动重新扯过来一张宣纸在游侠儿面前重重拍下,一切都得从头再看。

七斤想看小丫头脑袋爆开和游侠儿粉身碎骨的场景,等了片刻没等到,这才收回心神开口娓娓说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小丫头张嘴闭嘴都是‘统统拉出去砍了’,估摸着是从她爹那里学的,别看这小丫头年纪小,一身气质却是如假包换,尤其是咱们上次遇到的那位岳州总管之子,看着也是巴结小丫头来的,这种事情还用明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周老头太过厉害了,怎么也不可能说是寻常。对了,她爹到底有多厉害,动不动就是‘拉出去砍了’?”

李成仁小心翼翼看了眼小丫头,喝了口凉茶没名堂地说了一句:“挺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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